沈流石强撑着最后一缕清明,遁光歪斜,如同风中残烛,扎入万瘴古墟深处一片相对完整的上古遗迹废墟之中。此地曾是一处远古宗门的残骸,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破碎的阵法纹路,虽已失效,却仍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与此界主流灵力迥异的清正气息,恰好能一定程度上隔绝外界无孔不入的瘴气与魔念。
他撞入一间半塌的石室,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的昏迷,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的意识并未沉入黑暗,而是仿佛被抛入了一片无垠的、不断生灭的混沌海洋。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数最基础、最本源的规则粒子在咆哮、碰撞、组合、湮灭。这是石珠本源力量过度释放后,其内部蕴含的那个寂灭宇宙的规则碎片,在他识海中失控显化的景象。
他的秩序核心布满了裂痕,黯淡无光,在这片混沌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玄黄道基也与大地魂契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如同断线的风筝。
毁灭的气息无处不在,要将他同化,归于永恒的混沌与死寂。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绝境中,一丝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秩序”意念,如同狂涛中的礁石,死死坚守着。
那是沈流石自身对“秩序”的理解与坚持,是他穿越以来,于万卷岩壁悟道,于一次次战斗中践行,于大地魂契中肩负的责任所凝聚而成的本心!
“吾道……为秩序……”
“此界……需秩序……”
“混乱……当平息……”
破碎的意念在混沌中浮沉,如同星火。
这丝本心秩序,与石珠本源中蕴含的那个寂灭宇宙的、更高层面的秩序架构碎片,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那些狂暴的、充满毁灭意味的混沌气流,在接触到这丝本心秩序时,仿佛找到了某种“坐标”与“引导”。它们不再仅仅是无序地冲击,而是开始围绕着那丝秩序意念,缓慢地、艰难地进行着某种……重组与梳理!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却又蕴含着无上机缘的过程。
沈流石那布满裂痕的秩序核心,在这内外双重秩序之力的作用下,开始被动地吸收、融合那些来自更高层面的规则碎片。裂痕在混沌之气的冲刷下,非但没有扩大,反而被那些更本源的规则粒子填充、弥合!核心的形态也开始发生改变,不再是棱晶状,而是向着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内敛、仿佛由无数细微规则符文嵌套而成的混沌卵形态转变!
他的玄黄道基,亦在混沌之气的洗礼下,褪去了后天的驳杂,变得更加纯粹、古朴,与那混沌卵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联系,仿佛成为了承载这枚“秩序之卵”的温床。
泥丸宫中,石珠依旧沉寂,但其表面,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活性,不再仅仅是死寂的遗骸,而是与沈流石这新生的“秩序之卵”建立起了一种共生般的神秘联系。
时间在这片混沌识海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那狂暴的混沌海洋逐渐平息,不再是毁灭的乱流,而是化作了滋养新生的“羊水”。那枚混沌色的“秩序之卵”在识海中央缓缓沉浮,内部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机与力量,表面有无数细密的、代表着各种基础规则的符文若隐若现。
当最后一丝混乱被抚平,卵壳之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道纯净、柔和、却蕴含着至高律令意味的混沌光芒,自缝隙中透出。
紧接着,卵壳如同莲花般缓缓绽放。
一枚全新的秩序核心,诞生了!
它不再是棱晶,也非简单的圆球,而是一个不断变幻的、由无数细微到极致的规则几何体构成的混沌多面体!每一个切面都倒映着一种基础规则,地火水风、时空因果、生死轮回……仿佛将世界的底层代码都收纳其中,又以绝对的“秩序”统御其上!核心内部,银白色的秩序道纹已然与混沌底色彻底融合,化作了流淌的、活性的秩序源流!
沈流石的意识,在这一刻苏醒。
他“看”着这枚新生的秩序核心,心中涌起明悟。
破而后立,混沌重生。
此刻的他,修为并未直接突破到金丹后期,但其根基之雄厚、对秩序之力的理解与掌控,已然发生了质的飞跃!他感觉自已与此界天地的联系更加紧密,甚至能隐隐感知到那构成世界的、无形的规则之网。
他心念微动,无需刻意运转,周身便自然形成了一层无形的秩序力场,将石室内残留的污秽气息尽数排开、净化。之前重伤濒死的虚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圆融内敛的磅礴生机。
他缓缓睁开双眼。
眼眸依旧是混沌底色,但不再有漩涡,而是化为了两潭深不可测的平静湖面,湖底深处,倒映着世间万物的规则脉络。目光所及之处,石室的残垣断壁在其眼中不再是实物,而是由无数能量节点与规则线条构成的“结构体”,他甚至能轻易找到让其瞬间崩塌或者永恒稳固的那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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