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槐树里小区,紧贴在繁华都市的边缘。低矮的红砖外墙斑驳不堪,爬山虎肆意的蔓延,电线如同纠缠的蛛网,在楼宇间纵横交错。空气中弥漫着老小区特有的油烟气息。这气息本该是市井生活的底色,此刻却让江婉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江婉的采访并不顺利。恐惧像是无形的瘟疫,笼罩着7号楼3单元。敲开202室的门,开门的男人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神情恍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反复念叨着“水边…她追我…湿的…”。401室的女租客脸色蜡黄,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眼神惊惶不定,对江婉的询问反应迟钝,只会虚弱的摇头说“别问…太可怕了”。其他几户人家要么避而不见,要么隔着门缝匆匆说几句“就是做噩梦”、“可能是风水问题”便慌忙关门。社区干部刘芳,一个三十多岁、面容憔悴的女人,陪着江婉,脸上写满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王阿婆是源头,也是情况最严重的。”刘芳压低了声音,带着江婉走上四楼,停在402室门前,“老太太吓坏了,精神有点……不太稳定。您多担待。”
门开了。一股浓重的劣质药油和陈旧物品的味道扑面而来。王阿婆站在门后,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褂子,头发稀疏花白,一张脸皱得像风干的核桃,浑浊的双眼里充满了无法化解的恐惧和疲惫。看到刘芳和江婉,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刘芳的胳膊,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刘干部!救命啊!那个东西……那个枕头……它、它要人命啦!”
江婉的心沉了下去。眼前的老人,比照片和录音里显得更加无助和惊恐。
“阿婆,别怕,这位是报社的江记者,她是来帮我们弄清楚事情的。”刘芳拍着老人的手背,柔声安抚着,引着江婉走进光线昏暗的客厅。
“弄清楚?怎么弄清楚啊!”王阿婆激动起来,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流淌下来,“就是那个枕头!害人的东西!我买了它,它就不让我安生!天天晚上追着我跑!扔都扔不掉!”她枯瘦的手指掐着衣角,眼神涣散的望向卧室的方向,那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恶魔。
“阿婆,您别急,慢慢说。”江婉放柔声音,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尽量让自己显得专业而可信,“您还记得那枕头具体什么样吗?在哪里买的?”
“记得!死都记得!”王阿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城南‘老周头’那个旧货地摊上买的。暗红色的缎子面,看着很旧,但料子摸着还滑溜。上面绣着花……像是两朵缠在一起的莲花,颜色都暗淡了,灰扑扑的。十块钱,便宜……我真是鬼迷心窍啊!”她边说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满是懊悔,“拿回来一摸,里面硬邦邦的,不像棉花,倒像是塞了稻草还是啥,硌得慌。凑近了闻,一股子……一股子老房子没人住的霉味,还有……还有水塘边那种水腥气!”
江婉的心跳加速,小心翼翼的继续引导着核心话题:“您说它扔不掉?能带我去看看它吗?”
“看?它……它……”王阿婆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惊恐,身体颤抖了起来,“它不见了!它自己跑了!”
“不见了?”刘芳也吃了一惊,“阿婆,您不是说塞衣柜里了吗?”
“是塞进去了!昨天还在的!就在最底下那层,用旧衣服压着的!”王阿婆的声音拔高了些许,充满了绝望,“可刚才……刚才我想着记者同志要来,就想再拿出来……没了!衣柜里翻遍了!没了啊!”她指向卧室,声音尖利,“它跑了!它知道有人要对付它!它跑了!”
一股寒意席卷了江婉的全身。她立刻起身,快步走向那间光线更加昏暗的卧室。刘芳也连忙搀扶着情绪激动的王阿婆跟了进去。
卧室很小,一张老式木床,一个笨重的旧衣柜。江婉看向床上,那里除了略显凌乱的被褥,再无其他。她伸手拉开衣柜门,里面塞满了各种颜色暗淡的旧衣物。她不顾王阿婆的哭喊和刘芳的劝阻,快速的将衣物一层层掀开,仔细的检查着。
没有!衣柜底层空空荡荡!那个旧枕头,真的不见了踪影!
“你看!你看啊!没了!它自己长腿跑了!”王阿婆瘫坐在床边,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恐惧和绝望彻底击垮了她。
江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扫视着整个卧室。床铺、地面、窗台……当她的视线扫过靠近衣柜内侧,紧贴着墙角的地面时,瞳孔骤然收缩!
墙角的地面上,有着几点不易察觉的深色圆形痕迹!
她蹲下身,凑近仔细查看。痕迹很小,边缘模糊,颜色比周围的地板略深,呈现出一种湿漉漉、半干涸的状态。她伸出手指,极其小心的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点。
指尖传来冰凉、粘腻的触感!凑近鼻尖,一股带着河底淤泥的腥气钻入鼻腔!
水渍!新鲜的水渍!就在这干燥的、远离水源的卧室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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