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应急灯光线在B-7维修管道内勉强铺展开,像一层薄冰贴在冰冷的金属管壁上。凌曜半蹲在地上,指尖在便携式终端的屏幕上飞快滑动,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紧蹙的眉峰上,将眼底的凝重切得愈发清晰。刚修复完能源中继器,他掌心还沾着未干的机油,混着额角滑落的汗水,在终端边缘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叶燃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缓过来的急促,他后背抵着管壁滑坐下,厚重的工装外套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后背勾勒出紧实的线条。他抬手抹了把额前湿黏的头发,视线落在凌曜始终没松开的眉头的上——从修复中继器开始,这人就没真正松过口气。
凌曜的指尖顿了顿,终端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流突然卡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能源线路只恢复了17%,”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终端电流的细微杂音,“生命维持系统的压力曲线还在往下掉,领航员AI给出的第三套修复方案,比前两套多了三个完全没必要的冗余步骤,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管道里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应急灯的光线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机油和金属冷却剂的刺鼻气味钻进鼻腔,比刚才更让人窒息。自从三天前工程师老王在维修舱里消失,只留下半只沾着暗绿色黏液的手套后,“深空号”上的每一处寂静,都像是藏着随时会扑出来的阴影。叶燃下意识往凌曜身边挪了挪,靴底蹭过地面的金属碎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里格外刺耳。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从管道深处传来。
像是有艘隐形的巨舰撞上了“深空号”的外壳,两人瞬间失去平衡,叶燃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揽住凌曜的腰,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后背重重撞在管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哐当”一声脆响,一块通风管道格栅挣脱了固定螺丝,带着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直直砸落在两人面前的地面上。
灰尘在幽蓝的灯光里扬起,又缓缓落下。叶燃瞬间松开揽着凌曜的手,转而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多功能匕首——那是出发前他特意磨锋利的,此刻刀柄在掌心沁出一层薄汗。他视线死死锁着那黑黝黝的通风口,像是在盯着一头蛰伏的野兽,连呼吸都放轻了。
通风口里没有东西爬出来,但一种细微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正从那片黑暗里缓缓渗出来。
“嗤……嗤……”
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金属上缓慢地刮擦,又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每一下都精准地卡在人神经最敏感的地方。凌曜从叶燃的臂弯后探出头,耳廓微微动了动——他的听觉向来比常人敏锐,能清晰地分辨出那声音里的规律:不是杂乱无章的刮蹭,更像是在……重复某种固定的节奏。
“里面……有东西。”凌曜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叶燃的后背传过去的,“不是飞船里的老鼠,那声音太有规律了。”
叶燃捡起脚边的格栅,金属片边缘还带着刚掉落时的毛刺,硌得掌心发疼。他借着应急灯光打量了一下通风口的尺寸,又回头看了眼凌曜:“这通风管道能通到三号货物区,比我们原路返回主控室近一半。要么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老王的线索,要么……就在这儿等着下一次震动把管道砸塌。”
风险和机遇像两把刀,架在两人面前。凌曜低头看了眼终端,屏幕上的生命信号检测器还在发出微弱的干扰波,除了他们两个,附近几公里内都没有正常的生命信号。他沉默了三秒,指尖在终端上按了两下,调出通风管道的简易地图:“我把实时定位同步给你,一旦信号中断,你立刻往回退。”
叶燃点头,将格栅塞回通风口边缘卡了一下,算是临时做了个标记。他率先弯腰钻进通风管道,狭窄的空间几乎让人无法直起腰,管壁上的锈迹蹭得工装外套“沙沙”响。凌曜紧随其后,终端屏幕的光线在前方投出一小片光亮,照亮了管道内壁上那些可疑的痕迹——
是暗绿色的分泌物,像凝固的黏液一样贴在金属上,散发着一种混合了甜腻和腐臭的味道。凌曜不小心蹭到一点,那东西冰凉黏腻,像某种生物的体液,他立刻收回手,指尖的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刮擦声还在前方断断续续地响着,像是在给他们引路。两人在管道里爬了大约十分钟,狭窄的空间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直到前方出现一个通风节点的交汇处,刮擦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是从节点下方传来的。
叶燃停下动作,回头对凌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开节点处的传感器盖板——那盖板早就老化了,一撬就松,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声。他将盖板轻轻挪开一条缝隙,借着头盔上应急灯的光线,缓缓向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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