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晚风裹着秋夜的凉意,从公寓落地窗的缝隙里钻进来,把米白色的纱帘吹得轻轻晃了晃,像极了苏晚此刻悬在半空的心。客厅里只开了沙发旁那盏黄铜落地灯,暖黄色的光圈堪堪罩住她蜷起的膝盖,却没怎么驱散她指尖的冷——手机屏幕亮着,那几张刺眼的对比图,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她眼底。
茶几上还放着没收拾的外卖盒,是顾沉舟傍晚从她爱吃的那家糖醋小排店带回来的。酱汁早已凝在白瓷盘边缘,连带着空气中残留的甜香,都好像变得滞涩起来。苏晚盯着屏幕上“设计圈打假君”这个ID,以及下面那句“苏晚工作室‘青芜’系列涉嫌抄袭某知名设计师作品,构图、配色高度重合”的文字,睫毛颤得厉害,像被风吹得快要掉下来的蝶翅。
她下意识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下巴绷得紧紧的,却还是藏不住嘴角的往下撇——“青芜”系列是她工作室成立以来接的第一个大项目,主视觉她熬了三个通宵才改到满意,连里面最细小的银杏叶纹样,都是她七月去苏州拙政园拍了几十张叶脉照片,一点点描出来的,怎么会变成别人嘴里的“抄袭”?
“咔嗒”一声,书房的门开了。顾沉舟走出来的时候,脚步放得格外轻,像是怕惊到什么易碎的东西。他刚在里面看完一份跨国并购的合同,深灰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那道浅浅的旧疤——还是上个月帮苏晚搬工作室器材时,被铁架蹭到的。
“怎么坐这儿不动?”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刚从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里抽离的沉静,“刚才叫你吃水果,没应。”
苏晚听到他的声音,才像终于找到支点似的,猛地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瞳仁里蒙着层水光,连声音都发颤:“顾沉舟,你看……有人说我们工作室,抄了别人的设计。”
她说着,把手机递过去,指尖还在微微发抖。顾沉舟走过来,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接过手机时,指腹不经意碰到她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他没急着说话,先点开那条微博仔细看——左边是苏晚工作室昨天刚发布的“青芜”系列笔记本封面,淡绿色的底色上,爬着细细的植物纹样,角落缀着一片小小的银杏叶;右边是三个月前另一家叫“知夏”的工作室发布的“苔痕”系列,同样是淡绿色植物纹,构图确实有几分相似。
评论区已经炸了,有人说“一眼看上去就像”,有人问“苏晚是谁?刚出来就抄?”,还有些人在等工作室回应。顾沉舟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语气依旧平稳:“这个‘知夏工作室’,你之前听过吗?”
苏晚摇摇头,声音还是有点哑:“没……小林之前提过一次,说他们做古风文创挺久的,但我没看过他们的‘苔痕’系列。刚才我去翻了他们的官网,才发现配色和构图真的有点像……可是顾沉舟,我真的没抄,我连他们的设计都没见过。”
她说着,眼圈更红了,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当时画纹样的时候,不小心在哪看到过类似的图,记混了?还是说,植物纹的设计本身就容易撞?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转,越想越乱,连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顾沉舟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她。苏晚的下巴还绷着,但肩膀已经微微垮下来,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明明想逞强,却藏不住眼里的慌。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慢慢摩挲,试图传递一点暖意:“先别慌。像不代表就是抄,关键看创作时间线和证据。你‘青芜’系列的初稿,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苏晚愣了一下,下意识摸向口袋——那里放着她随身带的草稿本,封面已经被翻得有些软了。她赶紧把本子拿出来,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铅笔草稿:“四月底就开始了!当时客户说想要‘有秋天的温柔,又有春天的生机’的感觉,我想了好久,后来去苏州玩,在拙政园的听雨轩看到银杏叶,才定了植物纹的方向。你看,这是我当时画的初稿,日期还写在旁边呢。”
顾沉舟凑过去看。草稿本上的线条还很粗糙,旁边用小字写着“4.28 银杏叶+蕨类,底色浅绿”,还有几张被画叉的草图,能看出来当时改了很多次。他记得四月底那段时间,苏晚每天下班回来,都抱着这个本子在沙发上画,有时候画到半夜,还会懊恼地叹口气,说“总觉得差点意思”。
“还有这个。”苏晚又翻到后面一页,里面夹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是拙政园里那棵老银杏树,阳光透过叶子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这是我七月去拍的,当时特意拍了叶脉的细节,回来扫描进电脑,一点点抠出来做纹样。我还发了朋友圈,你当时还评论说‘叶子拍得比我拍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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