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靠岸时,巷口的铜铃声恰好再次响起,三短一长,是“安全转移”的信号。
顾晏辰已带着俘虏在巷尾的药铺后院等候,见到沈青梧胳膊上的血痕,立刻迎上去:“怎么伤的?老陈,快拿药箱来!”
药铺是地下党的秘密交通站,老板是个懂医术的老党员,此刻正帮阿坤处理手上的烫伤。老陈从柜台下拖出木盒,里面的纱布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沈青梧坐在长条凳上,任由顾晏辰用生理盐水擦拭伤口,疼得指尖微微蜷缩,却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空汽油瓶:“小伤而已,比起烧光的军火,这点疼算什么。”
阿明蹲在旁边,把铜铃攥得紧紧的:“阿青姐,刚才日军的车追过来时,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你们跑得快。”
顾晏辰往伤口上撒消炎粉的手顿了顿:“日军来得比预想中快,王三说的接应不是假话,看来武藤在吴淞口的布防比我们以为的更严密。”
正说着,药铺前门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三长两短,是审讯组的同志到了。
老陈拉开暗门,两个穿短褂的汉子架着王三和李四海走进来,两人的脸都憋得通红,嘴里的布条刚被扯掉,王三就梗着脖子喊:“我要见武藤少佐!你们非法绑架皇军盟友,迟早要被清算!”
李四海则瘫在地上,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桌上的名单。
顾晏辰拿起那份沾满墨痕的名单,指尖划过“李四海”三个字:“商会的李老板,上个月刚给日军捐了五十担粮食,换了块‘亲善商户’的牌匾,对吧?”
李四海身子一哆嗦,突然爬起来要去抢名单,被旁边的同志一脚踹回地上。
王三见状,反而笑了起来:“你们就算拿到名单又能怎样?领事馆里还有备份,等皇军清剿了你们的交通站,这些名字自然能派上用场。”
沈青梧站起身,伤口牵扯得她皱了皱眉,却依旧盯着王三的眼睛:“你以为我们只烧了军火?阿坤在地下室找到了你们的账本,每一笔军火交易的日期、数量,还有领事馆对接人的代号,都记在上面。”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王三的脸色渐渐发白,“你说,要是把这账本送到租界巡捕房,那些跟你合作的汉奸,会不会先一步把你卖了?”
这句话戳中了王三的要害,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嚣张的气焰弱了大半。
老陈搬来一张方桌,把账本和名单并排铺开,又点燃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纸上的字迹:“武藤让你转移名单,是怕这份原始记录泄露——上面有他亲自画的暗号,对不对?”
王三的眼神终于慌乱起来。顾晏辰知道时机到了,把短刀拍在桌上:“我们问三个问题,老实回答就留你一条命。第一,领事馆的备份名单藏在哪?第二,武藤下一步的军火运输计划是什么?第三,代号‘麻雀’的汉奸是谁?”
提到“麻雀”,李四海突然尖叫起来:“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捐粮食,从没听过这个代号!”王三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什么。沈青梧注意到这个细节,立刻对老陈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把李四海拖到隔壁房间单独审讯。
后院里只剩下王三和几个负责看守的同志。顾晏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李四海已经招了,说备份名单在领事馆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但他不知道‘麻雀’是谁,你要是说了,功劳比他大,我们可以向上级申请对你从轻处置。”
王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垂下头,声音沙哑:“‘麻雀’是领事馆的翻译官张敬之,每次军火到港都是他提前通风报信。备份名单确实在保险柜里,但需要武藤的印章才能打开。下一步运输计划……原定后天用粪车运走最后一批零件,从租界后门送进领事馆,粪车有夹层,日军一般不查。”
这个细节让众人一惊。老陈立刻想起之前交通站的通报,说日军最近对进出城的粪车格外宽松,原来是早有预谋。
顾晏辰迅速在纸上记下“张敬之”“粪车夹层”“后天”几个关键词,又追问:“粪车的接应点在哪?”
“在霞飞路的老粪站,由一个叫赵麻子的车夫负责。”王三说完,像是脱力般瘫在地上,“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们别把我交给巡捕房。”
隔壁房间的审讯也有了结果。李四海供认,他确实不知道“麻雀”的身份,但曾见过张敬之深夜出入武藤的办公室,还听说张敬之最近在帮日军联络租界里的工厂老板,似乎要强行征用机器生产军火零件。
把两个俘虏交给后续赶来的同志押往根据地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药铺老板煮了一锅热粥,几人围坐在桌前,借着晨光整理审讯得到的信息。阿坤捧着碗喝粥,突然想起什么:“那个赵麻子,我好像见过,上个月在码头帮武藤的人搬过货,脸上有颗大痦子。”
顾晏辰把信息汇总成一张字条,折成小块塞进衣领:“老陈,你立刻联系交通站,让他们盯住张敬之和赵麻子,后天在粪站设伏。阿青,你伤得重,先留在药铺养伤,我带阿明去租界核实工厂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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