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写字楼的走廊,如同巨兽死亡后冰冷的肠道,幽深、昏暗、弥漫着不祥的寂静。
空气凝滞,厚重得仿佛能摸到灰尘的颗粒,其中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合气味——陈年的尘埃、若有若无的霉斑味、以及一丝丝渗入建筑结构、无法彻底消散的甜腻腐败气息,它无孔不入,挑动着每个人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
小周走在最前面,他的呼吸急促而轻浅,努力凭借着记忆和灾难前对这片区域的熟悉感指引方向。
破裂的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不断扫视着前方每一个岔口、每一扇洞开或紧闭的房门,任何一点阴影的晃动都能让他心脏骤停。
他手里紧握的金属棒球棍,此刻更像是支撑他不要瘫倒的拐杖。
强哥紧随其后,如同警惕的头狼。
那杆仅剩一发子弹的老式猎枪被他稳稳端在胸前,枪口随着他锐利目光的移动而微微摆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从任何角落扑出的威胁。
他的脚步放得极轻,肌肉紧绷,每一次落地都小心翼翼,避免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
背后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让他偶尔会不适地扭动一下肩膀,但眼神中的凶狠和警惕丝毫未减。
陈默和小周一左一右架着老孙,构成了队伍脆弱的核心。
老孙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两人身上,意识在半昏迷和剧痛的清醒间徘徊。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明显的、令人心悸的杂音,仿佛破风箱在拉扯,脸色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蜡黄。
陈默咬紧牙关,手臂因承受重量和旧伤而酸痛不已,但他努力保持着稳定,同时分神观察着四周环境。
小周则显得更加吃力,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但他没有抱怨,只是死死撑着,不时低声鼓励老孙:“孙叔,坚持住,就快到了……”
赵姐拉着王磊跟在后面。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一根从办公桌拆下来的锈蚀钢管,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恐惧,而是强迫自己承担起一部分警戒的责任,时不时紧张地回头望去,确保后方安全,同时也关注着王磊的状态。
王磊依旧麻木,眼神空洞,但至少能机械地跟着移动,赵姐拉他一下,他就走一步,像个人偶。
细微的变化是,他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认命般的僵硬,或许极端恐惧之后,是一种更深层的心理封闭。
阿玲落在了队伍最后面,距离前面的人至少有五六步远。
她依旧像守护龙蛋的蜥蜴,死死抱着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仿佛那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她的脚步拖沓而犹豫,每走几步就要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黑暗中随时会伸出无数只手将她拖走。
她对整个团队的行动充满了抗拒和不信任,脸上写满了“我早就说过”的怨愤和极致的恐惧。
小周不得不时不时停下来,焦急地低声催促她:“阿玲姐,快跟上!别掉队!”
这条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两侧的办公室门大多敞开着,里面是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散落的文件、干涸的、可疑的深色污渍泼洒在墙壁和地毯上。
一些房间里还残留着灾难发生时的瞬间凝固:电脑屏幕破碎、咖啡杯倾倒、甚至有一张办公椅上还搭着一件沾满灰尘的西服外套,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突然,走在前面的强哥猛地举起拳头,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所有人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强哥侧耳倾听,眼神锐利地盯向前方一个向右的拐角。
那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持续的刮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复摩擦着地面。
陈默轻轻将老孙靠墙放下,对赵姐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好王磊和老孙,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强哥身侧,握紧了消防斧。
强哥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探出半个头,向拐角另一侧望去。
只见拐角后的走廊里,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执拗的动作,用自己的额头反复撞击着一扇紧闭的防火门。
它的动作僵硬而持续,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陷入某种无意识循环的丧尸。
只有一只。而且背对着他们。
强哥缩回头,对陈默打了个手势,示意只有一个,并且没有发现他们。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个丧尸,然后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自己悄悄摸过去解决掉它。
陈默点了点头。
强哥深吸一口气,将猎枪轻轻背在身后,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磨得锃亮的军用匕首。
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个毫无防备的背影摸去。
每一步都轻得像羽毛落地。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五米…三米…两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