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饥饿、干渴和无声的焦虑中缓慢爬行。
房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只是这座岛正在缓慢沉没。
每一次分配食物和清水,都像是一次对意志的拷问。
压缩饼干早已吃完,腊肉丝也越来越细,越来越少。
那点挂面和小米,需要熬成极稀的粥才能分给所有人。
水,成了最珍贵的液体,每一滴都被反复计量。
小周几乎不眠不休地摆弄着那些零件。
他利用矿石机的底座,结合从老收音机上拆下还能用的线圈和电容,又拆解了那几个玩具电机里微小的磁铁和漆包线,试图提升一点点灵敏度。
最终,他组装出了一个看起来极其简陋甚至有些滑稽的设备——一个缠绕着乱七八糟线团的木底座,连接着那副旧耳机。
他戴上耳机,缓慢地转动着那枚锈蚀严重、几乎卡死的可变电容,神情专注而紧张。
滋啦……滋啦……
耳机里传来的是持续而稳定的、令人烦躁的电流白噪音。
偶尔夹杂着一些无法分辨的、遥远的噼啪声,像是雷电的余波,又像是其他不可知的干扰。
没有人类的声音。
没有广播。
没有希望的电波。
他尝试了很久,直到耳朵被耳机夹得生疼,直到那点微弱的电流声似乎都要被绝望吞噬,他才颓然地摘下耳机,对着众人期盼又害怕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干扰太大……或者……根本就没有信号……”他的声音带着挫败感和深深的疲惫。
最后一丝凭借现有条件获取外界信息的可能性,破灭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强哥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这次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更加阴郁。
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印证着他的悲观。
李铭拍了拍小周的肩膀,无声地表示安慰。
他知道这孩子已经尽力了。
陈默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作为实际的决策者,他承受的压力最大。每一次希望的升起和破灭,都像是在拉扯他的神经。
他看着日渐减少的物资,看着伤员们憔悴的面容,看着团队成员眼中难以掩饰的恐慌和麻木。
他走到角落,靠着墙壁缓缓坐下,试图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下一步,该怎么办?
强行前往老钟店?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无异于自杀。
继续固守?无异于等死。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一个细微的拉扯感从他衣角传来。
他低头,是那个他们从地下救回来的男孩。
男孩依旧瘦小,脸色苍白,但几天相对安全的环境和少量的食物饮水,让他眼中的极致恐惧褪去了一些,多了点活气。
他仰着头,大眼睛看着陈默,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
“怎么了?”陈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这个孩子,是那次行动中唯一带回来的,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附加品”。
男孩似乎被陈默的语气鼓励了,他小声地、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像蚊子哼哼:“叔……叔叔……你们……是在找吃的吗?”
陈默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嗯,是的。食物不多了。”
男孩低下头,用脏兮兮的手指绞着衣角,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抬起头,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我……我知道……哪里可能有……”
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连强哥都猛地转回头来。
“你知道?”陈默压下心中的激动,尽量平静地问,“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的?”
男孩似乎被这么多目光注视吓了一跳,又缩了一下,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道:“在……在隔壁楼……就是你们之前去的那个……楼下……地下室旁边……有个小仓库……我……我以前帮王爷爷搬过东西……那里放着……好多……好多米和油……还有咸菜……”
王爷爷?可能就是那个独自在家自杀的老人?
“地下室旁边?”李铭皱起眉头,“我们上次去二楼,没注意到有通往地下室的口,也没看到什么仓库门。”
“有的……”男孩肯定地点点头,用手比划着,“在楼梯后面……有个小门……锁着的……平时用扫把和垃圾桶挡着……看不见……”
强哥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发光:“小子!你说的是真的?!有多少东西?!”
男孩被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小声道:“好多……好多袋米……还有整箱的油……”
“你确定没记错?现在还有吗?”陈默追问,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如果男孩说的是真的,那将是巨大的转机!
“应……应该还有……”男孩不确定地说,“王爷爷说……那是他以前开小卖部剩下的……后来不开店了,就堆在那里……他说……说够他吃好久好久……”
希望,再次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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