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个被称作“宁静庇护所”的聚集点里,仿佛以一种粘稠而缓慢的方式流动。
一天,两天…陈默一行人被迫在这里停留了下来。
强哥的伤势在玛莎大婶的草药和老何的精心照料下,竟然真的稳定了一些。
虽然依旧虚弱,剧烈的疼痛转为一种沉闷的持续痛楚,但至少不再咳血,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赵姐的高烧也奇迹般地退了下去,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是那种死灰,偶尔甚至会无意识地吞咽喂到嘴边的清水和稀薄的米汤。
伤情的稳定给了团队一丝真实的喘息之机。
他们分到了固定的地铺区域,每天能获得定量的、虽然简单却能果腹的食物和干净的饮水。
无需时刻担心丧尸或异常体的袭击,夜晚可以轮流安排一个人警戒,其他人得以陷入深度睡眠。
这种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的满足,对于历经磨难的他们来说,近乎是一种奢侈。
然而,精神上的弦却越绷越紧。
这里的“宁静”并非祥和,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所有居民都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严格遵守着一套不言自明的规则,而这些规则,正通过各种方式,悄无声息地渗透给陈默他们。
首先是绝对的“安静”。
大声说话是被绝对禁止的。
交流只能依靠压得极低的耳语和简单的手势。
起初小周因为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空罐头盒,发出哐当一声响,瞬间,整个厂房里所有居民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那些目光里没有责怪,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恐惧的惊骇,仿佛他引爆了一颗炸弹。
莎拉立刻快步走来,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语气却异常严肃:“请务必小心!噪音会引来‘徘徊者’,也会惊扰‘祂’的安宁!”
其次是严格的“作息”和“感恩”。
每天日出和黄昏时分,副教主都会出现在厂房中央一个稍微抬高的平台上,带领所有人进行“感恩静默”。
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是所有人低头闭目,静静站立十分钟。
副教主会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低声吟诵一些关于“宁静”、“恩赐”、“顺从”的短语。
期间,任何微小的异动——比如强哥忍不住的低声呻吟——都会引来护卫冰冷的注视。
资源实行严格的配给制。
由副教主指定的几个人(包括莎拉和玛莎大婶)负责分发,每人每天固定的份额,不多不少。
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争夺,仿佛天经地义。
陈默曾试图用他们从外面带来的少许压缩饼干向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换取一些信息,那妇人眼中瞬间闪过强烈的渴望,但随即被更大的恐惧淹没,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摇头,飞快地跑开了,甚至不敢多看那饼干一眼。
“不能私下交换东西。”
后来,丹尼在一次极其隐蔽的、假装帮忙打扫靠近陈默他们区域的机会时,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飞快地说道。
“一切…都是‘祂’的恩赐…由副教主分配…私自获取…是贪婪…会受到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陈默同样用气声追问。
丹尼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眼神恐惧地瞟了一眼那个阴暗角落的缝隙,摇了摇头,不敢再说,匆忙走开了。
监视无处不在。
陈默和李铭早已确认,那个通风口后面,昼夜都有人轮值。
他们甚至能隐约感觉到,监视者的目光重点就落在他们这几个新来者身上。
任何稍长时间的交谈、任何对聚集点规则的好奇探究,都可能被记录和报告。
几天下来,他们对这个聚集点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里大约有四十人左右,结构简单而等级森严。
副教主是最高领袖,拥有绝对权威,他的话就是“祂”的旨意。
其下是几名核心的“守护者”,包括玛莎大婶(掌管草药和简单的“医疗”)、莎拉(似乎负责对外接触和新人的“引导”)、以及那几名沉默健壮的护卫。
再就是普通的居民,像工蚁一样从事着采集、清洁、耕作等劳作,换取每日的配给。
他们似乎真的相信是“祂”——一个抽象、沉默、厌恶噪音的存在——在保护他们,驱逐了“徘徊者”(普通丧尸),让他们得以在这片“安静区”生存。
副教主则是“祂”在地上的代言人,解读“祂”的意志,分配“祂”的恩泽。
这种信仰如此牢固,以至于他们对外面世界真正的危险
——异常体的存在一无所知,甚至当小周某次极度恐惧下,忍不住低声向莎拉描述蛛童的可怕时,莎拉只是用一种怜悯又带着些许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低声说:“那一定是‘禁区’深处的可怕幻象,‘祂’的恩泽无法到达那里,所以滋生了那样的噩梦。在这里,只要保持安静,就不会有那些东西。”
他们活在一个被精心构建的信息茧房里,恐惧被引导向“噪音”和“禁区”,感恩被导向虚无的“祂”和现实的副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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