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左上角的信号标志,彻底变成了一个刺眼的红色叉号。
王守探烦躁地将手机扔在床头,发出沉闷的“咚”声。
窗外,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清河镇,连往常清晨的鸟鸣都消失了。
断电是从后半夜开始的,冰箱的嗡鸣声戛然而止,随后是整个片区陷入黑暗。
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氯气味,比昨天更浓了。
断了电,没了信号,也意味着他赖以生存的跑单平台彻底瘫痪。
积蓄只够撑半个月,而现在,他被困在了这座正在迅速“病死”的小镇里。
恐慌不再是远处疾控中心的白色身影和军车的轰鸣,而是变成了胃里实实在在的饥饿感,和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时,心底涌起的冰冷绝望。
“不能这么干等着。”王守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穿上那件有些褪色的速达外卖服,仿佛这身行头还能给他带来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他决定出去看看,至少要知道哪里还能弄到吃的,或者,有没有可能……离开这里的消息。
电动车电池还剩两格电。
他推车下楼,老旧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消毒水和某种东西腐烂的怪味。
街道比昨天更加破败,几家昨天还开着的便利店,卷帘门被砸出了凹痕,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显然经历过抢劫。
风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凄凉。
他漫无目的地骑着车,尽量避开主干道,那里有军方的卡口。
小巷里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听到车声,他们会惊恐地抬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仿佛害怕被注视。
就在他拐过一条熟悉的小巷,准备去平时常给顾客送餐的一栋老居民楼附近碰碰运气时,一个带着哭腔的、有些熟悉的女声喊住了他。
“王……王骑手?是你吗?”
王守探刹住车,扭头看去。
只见旁边一栋旧楼狭窄的楼道口,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家居服的年轻女子,正是他暗地里喜欢了很久的苏清。
她在镇上的小学当音乐老师,王守探给她送过几次外卖,每次她都会温柔地说声“谢谢,辛苦了”,那笑容能让他回味一整天。
但此刻的苏清,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头发凌乱,完全没了往日恬静的模样。
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苏老师?”王守探赶紧停下车,“你怎么……在这里?”他记得苏清家并不住这栋楼。
“是我妈……”苏婉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声音哽咽,“我妈她……病得很重!我爸昨天出去找药,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守探心里一沉。“病了?是……那种流感?”
苏清用力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从前天开始发烧,越来越厉害,现在……现在好像喘不过气来了!脸都紫了!我喊她也没反应……王骑手,求求你,帮帮我!送我妈去医院吧!我的电动车没电了,街上根本找不到车……”
看着她绝望无助的眼神,王守探没有任何犹豫。“走!带我上去看看!”他把电动车往墙边一靠,锁都顾不上锁。
苏清家就在这栋老楼的三楼,一室一厅,光线昏暗。
刚推开那扇漆皮剥落的木门,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汗味、呕吐物酸腐味和一种奇特的、略带甜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王守探差点后退一步。
这种甜腻味,和他昨天在街上隐约闻到、在疾控中心附近更浓烈的气味很像,但在这里,更加具体和……不祥。
客厅很小,窗帘紧闭。
沙发上,苏清的母亲蜷缩在那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仍在剧烈地发抖。
凑近了看,情况比王守探想象的还要糟糕。
老人的脸色是一种可怕的灰白,嘴唇发绀,呼吸极其急促困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拉风箱般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她的额头上布满冷汗,体温高得烫手。
最让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虽然半闭着,但能看到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似乎也有些涣散。
王守探不是医生,但也看得出,这绝不是普通流感能造成的状况。
这分明是……濒死的状态。
“妈!妈你撑住啊!”苏清扑到沙发前,带着哭腔呼喊,但老人毫无反应,只是无意识地抽搐着。
“必须马上去医院!”王守探当机立断。
他环顾四周,看到门后有一副老旧的担架帆布,可能是以前老人看病时用的。“用这个!我们抬下去!”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意识模糊的老人挪到帆布上。
触碰老人滚烫而僵硬的肢体时,那股甜腻的气味更加清晰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钻进王守探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抬着老人下楼是件极其费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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