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石峒边缘的吊脚楼里歇息了一夜,虽然条件简陋,但总算不必担心随时袭来的猛兽或致命的瘴气。沈燕用随身携带的药材,仔细为那名受伤的护卫换了药,伤口没有恶化迹象,让众人稍感安心。
清晨,林间的鸟鸣和俚人劳作的声音将楚骁唤醒。他走出吊脚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潮湿空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两名负责看守的俚人战士依旧在不远处,见他出来,只是瞥了一眼,并未阻拦,但警惕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楚骁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观察着这个部落。俚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男人们整理着武器和捕猎工具,女人们则在处理食物、编织衣物,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嬉戏,看似平静,但楚骁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一些青壮战士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投向村落外的密林方向。
“看来,这个黑石峒,也并非全然太平。”楚骁心中暗忖。
这时,沈燕也走了出来,低声道:“将军,我早上试着跟送食物来的俚人妇女交流,她们很戒备,问不出什么。不过,我注意到村里有几个老人似乎患有严重的风湿痹痛,或许可以借此再拉近些关系。”
楚骁点了点头:“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我们的医术是现在最大的筹码。”
正说着,昨天那位鸟羽首领——后来得知他名叫“岩鹰”,是黑石峒最出色的猎手和战士头领——走了过来,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看了看楚骁和沈燕,生硬地说道:“峒主,要见你。”他指的是楚骁。
楚骁心中微动,知道这是进一步接触的机会,对沈燕使了个放心眼色,便跟着岩鹰再次走向村落中央那座最大的吊脚楼。
这一次,楼内除了那位身披羽衣的老峒主,还有几位年纪颇长、应该是族中长老的人物。他们的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老峒主示意楚骁坐在一个铺着兽皮的木墩上,开门见山地用生硬的官话问道:“汉人,你说,你们在,躲避仇家。是什么样的仇家,能让你们,逃进这,吃人的山林?”
楚骁知道,这是对方在评估他们的价值,以及可能带来的风险。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实情,以换取信任,但需要把握好分寸。
“不瞒峒主,我们的仇家,是北边现在的掌权者。”楚骁斟酌着词句,“他们势力很大,手也伸得很长,不仅在中原,恐怕……对这岭南,也有所图谋。”
他刻意模糊了赵元庚的身份,但点明了其“北边掌权者”和“对岭南有所图谋”的性质。
几位长老闻言,交换了一下眼神,神色更加严肃。老峒主浑浊的眼睛盯着楚骁:“北边的,掌权者?他们,想要什么?”
“土地,人口,财富,以及……顺从。”楚骁坦然道,“任何不服从他们的人,都会被视作敌人。我们,便是因为不愿顺从,才被迫逃亡。”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说明了自身处境,也隐隐将黑石峒可能面临的威胁点了出来——如果北边的势力真要控制岭南,像黑石峒这样独立的俚人部落,必然是其需要“理顺”的对象。
老峒主沉默了片刻,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忽然转换了话题:“昨天,你们来的方向,除了官军,还有没有,看到别的,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楚骁心中一动,想起昨日林中那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和岩鹰等人出现时的警惕,“峒主指的是?”
“林子里,最近,不太平。”旁边一位脸上刺着青色纹路的长老开口道,声音沙哑,“有‘鬼影’在猎场出没,偷走我们的猎物,还在水源地,留下奇怪的标记。不是野兽,也不像,其他峒的人。”
鬼影?奇怪的标记?
楚骁立刻意识到,这恐怕就是黑石峒内部紧张气氛的来源。他摇了摇头:“我们昨日仓皇逃命,并未特别注意。不过,若峒主允许,我或许可以帮忙查探一番。”
他主动请缨,既是为了展现价值,也是想趁机了解更多关于这片山林和潜在威胁的信息。
老峒主深深地看了楚骁一眼,似乎是在权衡。最终,他缓缓道:“岩鹰,你带几个人,和他一起去,昨天发现标记的溪边看看。小心,‘鬼影’很狡猾。”
“是,峒主!”岩鹰躬身领命,看向楚骁的目光中,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任务式的审视。
楚骁回到吊脚楼,简单对沈燕和王五说明情况,让他们留在村里小心戒备,自己则带上短刃,随同岩鹰以及另外三名精悍的俚人战士,再次进入了密林。
岩鹰等人不愧是山林之子,即使在茂密的丛林中行进速度也极快,而且对路径异常熟悉。楚骁全力施展,才能勉强跟上他们的节奏,这让他对俚人的生存能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条潺潺流淌的山溪边。溪水清澈,两岸是湿润的泥土和光滑的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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