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峒深处,一间用于储存兽皮和药材的偏僻木屋内,火光摇曳。那名被俘的倭寇头目被结实的藤蔓捆在木柱上,下巴已被王五用巧妙的手法暂时复位,但剧痛和失血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依旧凶狠如困兽。
楚骁、岩鹰,以及一位懂得些许倭语、常与沿海部落交易的黑石峒老猎人坐在他对面。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
“说出你们的来历、人数、据点,还有目的。”楚骁用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老猎人在一旁同步翻译。
那倭寇头目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叽里咕噜地咒骂着,内容无非是“低贱的山民”、“等着被屠戮”之类的恶毒话语。
岩鹰眼中怒火升腾,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被楚骁用眼神制止。
楚骁并不动怒,只是对王五微微颔首。王五会意,上前一步,手中把玩着一把细长而锋利的小刀,刀尖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芒。他并不用刑,只是用刀尖极其缓慢而精准地,在倭寇头目手臂一处不致命却神经密集的皮肤上轻轻划动。
冰冷的触感和对未知痛苦的恐惧,远比直接的酷刑更能摧垮意志。那倭寇头目身体瞬间绷紧,额头渗出冷汗,咒骂声变成了压抑的嘶吼。
“你可以选择继续逞强。”楚骁的声音依旧平淡,“我们有的是时间。或者,说出我们想知道的,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甚至,如果信息足够有价值,或许能留你一命,让你作为我们与海蛇帮谈判的筹码。”
威逼与利诱同时进行。那倭寇头目的眼神开始闪烁,呼吸也变得粗重。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楚骁,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岩鹰和手法精准冷酷的王五,心理防线在一点点崩塌。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断断续续的审问和零碎的信息拼凑,勾勒出一个令人心惊的轮廓。
这伙人确实来自海蛇帮,但并非普通帮众,而是帮主“翻浪蛟”郑天龙麾下最精锐的“鬼忍众”,擅长潜伏、刺探与破坏。他们此次潜入岭南,主要目的并非单纯追杀楚骁,而是奉了“上面”的指令,为后续更大规模的行动做准备。
“上面?”楚骁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是赵元庚?还是其他人?”
倭寇头目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说道:“是……是京城来的贵人……但具体是谁,我不知道……我们只听从郑帮主和……和‘特使’的命令。”
“特使?什么样的特使?”
“一个……穿黑袍,很少露面,说话声音很怪的人……他带来了贵人的手令和……和很多银子、火器。”倭寇头目提到“特使”时,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恐惧,“他让我们……在岭南沿海,寻找合适的登陆点,绘制详细地图,并且……摸清几个主要俚人部落的虚实,尤其是……像黑石峒这样,靠近海岸,又不太顺从的……”
“摸清虚实之后呢?”楚骁追问,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之后……之后……”倭寇头目声音颤抖,“等大军一到,里应外合,要么……迫使他们归顺,提供粮草和兵源,要么……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顺者昌,逆者亡!
木屋内一片死寂。岩鹰和那老猎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终于明白,这些“鬼影”并非偶然出现,而是一场针对整个岭南沿海俚人部落的、蓄谋已久的侵略的前哨。
楚骁的心也沉了下去。赵元庚的野心和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加狠辣和深远。不仅要掌控江南财赋,还要将手伸进岭南这蛮荒之地,利用俚人部落的矛盾和火器的优势,强行整合力量,为其南下扫平障碍,或者……作为将来对抗其他势力的后方基地?
“你们来了多少人?据点在哪里?”楚骁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逼问。
“鬼忍众,来了三十人……分成六队……我们这一队的临时据点,在……在东面二十里外,一个叫‘鬼哭湾’的海蚀洞里……其他的,我不知道……”倭寇头目的精神似乎已经崩溃,有问必答。
三十名装备火器的精锐倭寇,分散在沿海各处勘察……这还只是先头部队。
审问结束,楚骁让人将瘫软的俘虏带下去严加看管。
“峒主,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楚骁找到老峒主,将审问结果和盘托出,“这不仅仅是几个探子,而是一场入侵的前奏。目标,是整个沿海的俚人部落。”
老峒主握着兽头骨木杖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他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北边的皇帝,手伸得太长了!想把我们俚人,当成他圈养的牛羊吗?!”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楚骁沉声道,“趁他们的大军未到,先拔掉这颗钉子,摧毁鬼哭湾的据点,缴获他们的地图和计划,让赵元庚知道,岭南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同时,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通知其他沿海部落,让他们有所防备,甚至……联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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