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狂风卷着黄沙,呼啸着撕扯天地。你站在山洞入口,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两百余年积累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在你周身缠绕盘旋。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方才还张牙舞爪,此刻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你脚下。你微微蹙眉,抬手拂去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罗刹之相若隐若现——恶、厉、凶、绝,这四个字是你用两百三十七年又四个月一点一点挣来的。想到此处,你不禁冷笑一声:做鬼也要勤勤恳恳,当真累得很。
正要动身回班月古城寻几个老友叙旧,却见远处沙丘后转出一列商队,约莫十余人,正顶着风沙艰难前行。你眯起眼,感受着他们身上鲜活的气息——生人的阳气总是格外诱人。
“等等……”你喃喃自语,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那岂不是……”
心念电转间,你已悄然靠近商队后方。可就在此时,狂风骤然加剧,漫天黄沙铺天盖地而来,逼得你不得不退入附近一个山洞暂避。
“谁!”
你厉声喝道,周身怨气翻涌,在山洞中荡开层层阴冷的涟漪。
“姑娘,不要担心,”一个清朗的声音自洞内阴影处传来,“我们是一支商队,没有任何恶意。”
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光,你看见说话的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眉眼干净,腰间挂着一串铜铃。他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时铃铛轻响,在死寂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少年问道,目光坦荡。
“郁欢。”你冷冷吐出两个字,刻意让声音里带着几分阴森。寻常人听到这般嗓音,早该吓得魂不守舍。
谁知那少年却恍若未觉,反而笑道:“在下名叫阿昭。”
商队其他人陆续从阴影中走出,约莫十余人,皆是寻常商人打扮。他们生起火堆,热情地邀你同坐,你只漠然立于洞壁阴影中,对他们的搭话置若罔闻。
忽然,洞口光影一暗,又进来几个人。
你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人周身灵力流转,分明是修道之人。掌心不自觉渗出冷汗,你悄然后退半步,将自己完全藏进黑暗里。
“你们是什么人?”新来者中一个青年厉声喝道,手已按在剑柄上。
商队中一位长者连忙起身:“我们是路过的商队,普通的商人,因风沙太大在此暂避。”
“既然是普通的商人,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长者正要解释,商队中那个名叫阿昭的少年突然抢白:“我们本来也不是鬼鬼祟祟的!”
你冷眼旁观这场无聊的争执,直到双方开始交换名姓。当那个红衣少年被同伴唤作“花城”时,你终于神色微动。
血雨探花,花城。
你的目光掠过他身旁那个白衣人——尽管敛去了周身神光,但那分明是早已战死沙场的花将军,谢怜。
他们竟都还“活着”,而且看起来……过得不错。
你听见他们开始讨论将军冢的事,那些往事对你而言不过是他人的故事。时代不同,身份也不同,你与他们之间隔着两百年的光阴和生死。
洞外风沙渐歇,你将黑袍的兜帽拉得更低些,决定在离开前,一个字也不再多说。
可是命运却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洞外风沙渐歇,昏黄的光线从洞口斜斜切入,将洞内分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你将黑袍的兜帽又拉低几分,几乎遮住全部面容,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的下颌。周身残存的怨气被死死锁在体内,此刻的你看起来不过是个气质阴郁的普通旅人——至少,你是如此期望的。
“公子。”你终于开口,声音比洞窟深处的岩石更冷,带着明确的警告,“你认错人了。”
站在对面的谢怜睫毛轻颤了一下,那双总是带着朦胧雾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固执的确认。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然而,一道懒洋洋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切了进来,带着点玩味的笑意,打破了这僵持的死寂。
“哦?认错了?”花城不知何时已换了个更闲适的姿势靠着岩壁,指尖绕着一缕红绳,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锋,轻巧地落在你身上,“可我瞧着,哥哥不像眼神不好的人。这位……郁欢姑娘,是吧?”
你心头一凛。血雨探花的名号绝非虚传,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眼都像能剥开层层伪装,直刺内核。你能感觉到他话语里那份不动声色的试探,如同蛛丝,轻轻缠绕上来。
谢怜不说话了,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你,目光温和,却让你感到另一种压力——那是一种历经千帆后的沉静洞察,仿佛任何掩饰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他身旁的几位修士,手依旧按在兵器上,气氛剑拔弩张。
商队那边更是鸦雀无声。阿昭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他看看你,又看看谢怜,最后目光落在那些明显是修士的人身上,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铜铃。其他商人更是缩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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