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苦涩,宛若初见。
枳国皇宫,春日初照,御花园里有青梅树亭亭如盖,枝叶尽显青涩,枝桠间,果实初结,宛若初长成的孩童,小心翼翼却又向往着这个世界。
树杈上,一抹金色格外显眼,阳光透过披针的叶,在他那华贵的锦袍上投下光影斑驳,那锦袍上绣着的四爪金龙活灵活现。
那便是七岁的虞踶令,他常一个人慵懒地倚于那青梅树干,仿佛世间百态皆与他无关。
虞踶令是当时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也是太子,于皇宫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人管得着他,无论是逃学或是闯祸,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这日,虞踶令避开随从,独自斜倚于青梅树虬枝之上,抬眸间,他见枝头青梅悄然结出,随手采下一枚,那梅子小,青得发硬,他放在掌心反复掂量,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它。
日光在他脸上洒下细碎光影,他眼眸微垂,眼中尽是闲散与倦怠。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眼望去,忽然间,他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有一个小小身影正朝他这边走来。
那是个着淡紫衣裳的小女子,虞踶令从未在皇宫中见过她,他闲置的思绪使他对那小女子生出了好奇心:那是何人?
那小女子衣襟上绣着一圈粗糙的水滴纹样,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辉,她手里边捧着一本破烂的书,专注地低头边走边读,全然没有注意到树杈间的虞踶令。
当那小女子靠近时,虞踶令随手将青梅弹了出去,明明是想敲住她的脑门,却不料,弹歪了。
“嗖”的一下,青梅飞向那小女子,她专注的神情使她没有那么快地反应过来,不过当那青梅离她的眼睛很近时,她将头一歪,青梅从她的眼角擦过。
她立马闭上了那只眼睛,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她看向了漫不经心的虞踶令,视线逐渐模糊。
很奇怪的,那小女子没有似枳国女子那般大声哭闹,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
她没有哭出一丝声响,紧紧咬着的牙配上她那一双翘尾朱雀眼,显得无比坚忍。
虞踶令愣住了:就这,哭了?
望着她这般模样,他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心口轻轻揪了一下。
那小女子转身就要离去。
“喂。”虞踶令喊了一声,那种感觉令他很不爽,他真想与这小女子好好理论理论,反正自己是太子,没人敢自己在面前造次。
小女子没有搭理他。
虞踶令见她这般态度,心中不爽,他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的手腕上有几道淤青,紫色的衣裳下摆也沾着泥土。
虞踶令想:这女子还真是邋遢,该不会是新来的宫女吧?穿着也不像啊,古里古怪的……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几个十岁左右的世家娘子提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兵部尚书之女杜若音——虞踶令名义上的未来太子妃。
“哟,这不是许国来的野丫头吗?”杜若音穿着华贵的紫色纱裙,满头的金银首饰,言语中满是讥笑与讽刺,“你怎么躲在角落里哭鼻子呀?你们许国人不是号称最勇敢的吗?”
杜若音口中那么道着,满眼笑意看看那小女子,又看看自己身边的姐妹,那些个姐儿一个劲的附和着杜若音。
小女子的肩头微微颤抖,却依然挺直了背脊,她是许国的公主,绝不能给许国丢脸。
可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子,身处他乡异国,又被人冷嘲热讽,怎能不心生寒凉?
虞踶令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明明小了三四岁,却也没比杜若音矮多少。
杜若音并没有注意到正在树上的虞踶令,她走近小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气得直跺脚:“我昨天说过什么?不许穿紫色!紫色是我这样高贵的娘子才能穿的颜色,你一个蛮夷之地的野丫头,配吗?”
其他女子纷纷附和,满脸的挑逗与怪笑:“你配吗?”
那小女子向后退了一小步,声音稚嫩但坚定:“紫色,对于我们许国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放肆!”杜若音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虞踶令突然喝道,“杜若音,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太子面前动手?”
刚喊了这一句,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不过,他可不想让打人这种事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扰了自己的雅兴,脏了自己的眼睛。
杜若音立刻变了脸色,微笑着:“殿下,这蛮夷之地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我替您教训她呢。”
“滚开!”虞踶令不耐烦地挥手,“本太子的事轮不到你管。”
见虞踶令这般态度,杜若音可不想招人嫌,道了声“是”,便灰溜溜的与其他几个女子走了。
虞踶令忽然想到:她手上的淤青,身上的泥土,是刚被欺负了?
他并不打算关切地询问,因为那样有失他太子的身份,况且,这蛮夷之地的女子怎样,又与自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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