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官员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也不纠缠,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缓缓展开。上面用浓墨绘制着简陋的地图,但几个关键的点和线却被朱砂特意标出。
“本官奉命巡察河道,梳理水脉。”他指尖点向地图上一处标红的地方,正是村子附近那段黑水河的区域,“近日,此地能量场紊乱,水文异常,妖祟频出,恐有大变。听闻贵地有‘使者’显圣,平息妖祸,故特来请教。”
他的用语混合着官腔和某种更玄乎的词汇——“能量场”?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古代官员会用的词!
林晚的心往下沉。他知道的,远比表现出的更多。
“请教不敢当。”她谨慎地回答,目光扫过地图。河流的走向、村庄的位置……与她观察到的并无二致,但那朱砂标记的点,却隐隐对应着之前猫妖最活跃、以及腐鱼上岸的区域,甚至……接近那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他真的有某种监测手段?
“妖祟之生,必有所依。”年轻官员继续道,指尖在地图上轻轻划动,“或依山形水势之戾气,或依地脉阴窍之宣泄,或依……”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林晚,目光深邃,“……人心怨念之汇聚。不知使者所见,此间祸乱,根源在何处?”
他在套话,也在引导。他将超自然现象试图纳入一个可被理解的、近乎“环境科学”加“社会学”的框架内讨论。
林晚脑中警铃大作。这个人极度危险。他的思维模式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人。
她不能跟着他的节奏走。
“根源?”林晚故意嗤笑一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蝼蚁窥天,只见片云,便妄议雷霆之威么?天地运行,自有其道,非祸非福。所谓妖祟,不过疥癣之疾,循迹而斩便是,何须深究根源?”
她把问题拔高到玄乎其玄的“天道”层面,直接堵了回去。言下之意:你别问,问就是你层次不够。
年轻官员脸上的浅笑终于淡去了几分。他沉默地看着林晚,目光里那点探究的兴趣逐渐被一种更冷硬的东西取代。
祠堂内的空气再次凝固。
跪着的村民连颤抖都不敢了。
就在这时——
“报——!”一名兵士疾步从门外闯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急促,“大人!河心方向,有异动!”
几乎同时,林晚和那年轻官员猛地转头,望向窗外。
原本只是呜咽的风声,不知何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无数细小的冰片在摩擦。天上那轮血月,光芒陡然增亮,将一切染上一种更加粘稠、不祥的暗红。
远处,黑色的河面不再平静。
没有巨大的漩涡,没有咕噜声。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细小的、密集的波纹,从河心深处疯狂涌出,像是整条河都被烧开了,又像是有什么无法计数的、庞大的东西,正从河床最深处苏醒,即将破水而出!
一种低频的、几乎感觉不到却能让牙齿发酸、心脏发闷的震动,顺着地面隐隐传来。
年轻官员脸色骤变,猛地收起绢帛,厉声道:“戒备!是‘蚀空’!范围很大!”
那些原本冷漠的兵士瞬间行动起来,刀剑出鞘,迅速在祠堂门口和窗口结成简单的防御阵型,动作娴熟,显然训练有素,应对的不是普通匪患。
巫祝和村民们听到“蚀空”二字,更是面无人色,如同听到了比猫妖腐鱼更可怕的末日宣告。
“蚀空?”林晚捕捉到这个新词汇,心脏狂跳。那是什么?
来不及问,异变已生!
河心处,那些密集沸腾的波纹中心,猛地向上凸起!不是实体,而是一种……扭曲的、无形的“空腔”!仿佛那里的空间本身被某种力量腐蚀、掏空了!
紧接着,以那些“空腔”为中心,一种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的“凋零”现象,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点,向着四周疯狂蔓延!
河水触碰到那灰白,瞬间失去所有流动的活力,变得死寂、浑浊,仿佛瞬间经历了千年的腐朽。河岸的泥土、石头,一沾上那灰白,立刻失去所有色泽和生机,碎裂、沙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时间和存在感!
而且,这种“凋零”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村庄方向扩散!它所过之处,一切都在无声地、迅速地“死亡”!
物理攻击?化学攻击?这完全超出了林晚已有的认知范畴!这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侵蚀!
“退!所有人,向村子后方高地退!”年轻官员嘶声下令,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焦灼。
村民们哭喊着,搀扶着,疯狂向祠堂后方涌去。
兵士们试图用武器去格挡那蔓延的灰白,但刀锋一触,精铁打造的刀身瞬间失去金属光泽,变得锈迹斑斑、脆弱不堪,甚至开始碎裂!
无效!物理拦截完全无效!
那灰白色的“凋零”边缘已经触及村口的篱笆。篱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粉碎、化为飞灰!
年轻官员额角渗出冷汗,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淡青色的、微弱的光晕在他身前浮现,试图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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