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石山踏入云州地界的那一刻,阿勒泰父子便走进了一场步步惊心的生死赌局。他们要跨越十四座关隘,从云州北境的镇南关一路向南,穿过曾经肆虐的安州旧地,再闯从未涉足的南方险隘,终点望江关正燃着漫天战火。支撑他们熬过饥寒、伤痛与追杀的,是对忽察儿的血海深仇,更是对沈砚那笔“天价交易”背后实力的最后赌注。
出发第七日,第一站镇南关便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这座云州北境门户,如今被靖安军守得固若金汤,城墙上架着投石机,守兵手持长枪来回巡逻,目光如鹰。父子俩不敢靠近城门,只能趁着夜色绕到后山的碎石坡,阿勒泰跛腿难行,巴图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搀扶着他,脚下碎石打滑,两人摔得遍体鳞伤,直到天蒙蒙亮才钻进城外的破庙躲藏。
第八日抵达云安城,这座曾被漠北军劫掠的小城,如今挤满了流离失所的流民。百姓们对漠北人的样貌恨之入骨,父子俩只能将脸抹得漆黑,蜷缩在街角乞讨,不敢多说一句话。有流民认出他们皮袍上的漠北纹样,险些引发骚动,多亏巴图反应快,拖着父亲躲进废弃的民房,才逃过一劫。夜里,他们挖着墙角的冻硬红薯,想起当初用三万匹战马、两座银矿换来的压缩饼干,心中又酸又恨。
第十日闯永安城,这里是靖安军的粮草中转地,城门处严查过往行人,连挑夫都要翻查行囊。父子俩躲在城外的农田里,看着运送粮草的车队络绎不绝,只能趁夜潜入田埂挖野菜,却误踩了靖安军布下的绊索,引来巡逻小队。两人趴在田沟里,屏住呼吸,听着马蹄声从头顶掠过,直到后半夜才敢出来,野菜没挖到,反倒被蚊虫叮咬得浑身是包。
第十二日过青石关,这座关隘依山而建,山路崎岖,碎石遍布。阿勒泰的断指伤口被荆棘划破,鲜血直流,巴图的左臂也开始化脓,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他们只能互相搀扶着,沿着山壁缓慢挪动,途中遇到滚落的山石,巴图下意识地将父亲护在身后,自己的肩头被砸中,疼得眼前发黑,却依旧咬牙坚持——过不了这关,就再也没机会报仇。
第十四日到黑石城,这座与他们流放之地同名的城池,如今已被靖安军收复。城门口张贴着漠北战犯的画像,阿勒泰的样貌赫然在列。父子俩不敢进城,只能绕着城墙走了数十里,找到一处干涸的护城河缺口钻进去,躲在城墙根下直到深夜,才借着月光继续前行。看着城头上的灯火,阿勒泰想起自己曾经的右贤王身份,如今却像丧家之犬般躲藏,心中恨意更浓。
第十六日抵临溪郡,这里河道纵横,靖安军水师在河面上巡逻。父子俩没有渡船,只能找来一块破旧木板,趴在上面泅渡。河水冰冷刺骨,阿勒泰的腿伤发作,在水中几乎失去知觉,巴图一边划水,一边死死按住父亲的伤口,喊着“报仇”的口号给自己打气。渡过河后,两人冻得浑身僵硬,只能在岸边生火取暖,却又怕火光引来巡逻队,只能烧一会儿就熄灭。
第十八日闯云州主城,这座云州核心城池,城防最为严密,街道上靖安军士兵往来不绝,甚至有带着沈砚那柄奇物(望远镜)的斥候四处巡查。父子俩乔装成挑柴的樵夫,低着头匆匆穿行,城门处的守兵拦下他们盘问,巴图紧张得手心冒汗,多亏阿勒泰急中生智,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谎称是山里的猎户,才蒙混过关。城中店铺里,竟摆着当初沈砚卖给他们的火腿肠,价格公道,百姓争相购买,阿勒泰想起当初被坑走的一座金矿和近二十万两白银,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十二日踏入安州地界,第一站便是云梦关。这座曾被他们屠城的关隘,如今城墙上贴着“祭奠亡魂,严惩屠城凶手”的标语,百姓们路过时都会驻足哀悼。父子俩躲在城外的废墟里,听着百姓们对漠北军的控诉,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是自己当初的暴行种下了恶果。夜里,他们趴在断墙后,看着城头上的火把,想起五万大军在此集结的盛况,如今却只剩父子二人,狼狈不堪。
第二十五日到临安城,这座曾经的富庶之城,如今已恢复了些许生机。靖安军在这里设立了流民安置点,给百姓分发粮食和药品。父子俩混在流民中领取食物,却被一位失去家人的老妇认出,老妇哭喊着扑上来,要与他们同归于尽,多亏靖安军士兵及时拉开,两人才得以脱身。巴图看着老妇绝望的眼神,心中第一次生出一丝愧疚,却被复仇的执念迅速压下——若不是忽察儿克扣粮草,他们何至于屠城泄愤。
第二十八日抵冀州城,这座曾是漠北军囤积粮草的据点,如今已成为靖安军的军备库。城墙上架着震天雷,守兵们正操练着投石机,远远便能听到轰鸣声。父子俩躲在城外的山林里,看着靖安军井然有序的操练,想起自己当初因粮草不济而军心涣散的军队,心中满是悔恨。夜里,他们挖着冻硬的草根,嚼得牙龈出血,却只能强咽下去——不吃,就撑不到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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