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山后小径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前方出现一座嵌在岩壁里的石屋——便是漆木山闭关的洞府云居阁。洞口爬满青黑藤蔓。
“他先前说要闭三个月死关,算算日子该快出关了才是。”芩婆走上前,指尖叩了叩石门,“老漆?是我,带相夷的事来寻你。”
石屋里悄无声息,只有山风穿过藤蔓的呜咽。
芩婆眉尖蹙起,又提高了些声音:“老漆?你在里头吗?”
依旧没回应,苏小蕊站在她身后,心中叹气。
芩婆推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混杂着药味与陈腐气息的冷风涌了出来。
“老漆?”芩婆迈步进去,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慌。石屋不大,正中摆着张石榻,榻边矮几上放着只冷透的药炉,炉边散落着些焦黑药渣。而石榻上,躺着个穿灰布道袍的老者——正是漆木山。
他双目阖着,脸色呈青灰,下颌线绷得紧,双手交叠在腹上,指尖蜷曲成僵硬的弧度。芩婆快步上前,伸手探向他的颈侧——触手冰凉,连一丝余温都无。她指尖猛地一颤,又去扳他的手腕,却发现关节早已僵死,连手指都弯不动分毫;再看他耳后,淡紫的斑痕已凝得发黑,显然是尸斑早已固定。
芩婆扶着石榻边缘,指尖抚过漆木山僵冷的手腕,喉间哽咽着道:“定是他闭死关时强行冲功,走火入魔了。”
“不对,婆婆。”苏小蕊蹲在榻边,指尖轻轻按在漆木山的脉门处,又探向他肩颈的经脉,眉头越皱越紧,“走火入魔会死,但经脉会有淤堵爆裂的痕迹,内力也该是紊乱溃散,不会是这样……”她抬起头,眼里满是凝重,“漆师父他经脉是空的,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功力,干干净净的,半点残留都没有。而且您看他耳后这淡紫淤痕,眼结膜上的血点——这是急火攻心的模样,是骤然受了极大刺激,气血逆涌才没撑住,绝对不是走火入魔。”
芩婆猛地一震,俯身按向漆木山的手臂——果然,往日里蕴着内力的经脉此刻摸上去空落落的,像干涸的河床。她愣了愣,声音发颤:“功力没了?怎么会……他的功力深不可测,谁能……”
“婆婆,您知道江湖上有谁能吸人内力吗?”苏小蕊追问,指尖还停在漆木山的颈侧,“比如那种邪功,能强行夺走别人的功力。”
芩婆摇头,脸色更白:“没有。江湖上虽有阴毒武功,却从未听说谁能把人功力吸得这般干净,还不留半点邪气痕迹的。”
苏小蕊抿了抿唇,又道:“那……有没有谁能让漆师父心甘情愿传功的?您想,他若不是被强行夺功,那便是主动传了出去。可传功后本该虚弱,怎会急火攻心?定是传功后才知道了什么事,气着了。”
这话像根针,猛地刺破芩婆混沌的心绪。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眼里闪过难以置信的光——心甘情愿让老漆传功的,除了他两个徒弟,还能有谁?相夷绝不可能做这种事,那便只剩……
“孤刀……”芩婆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单孤刀……他是老漆的大徒弟,当年老漆总说他稳重,若他开口求传功,老漆说不定……”
“单孤刀?李相夷的师兄?”苏小蕊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可不对啊婆婆。我听李相夷说,他师兄死了有些日子了,就是为了找他的遗骨李相夷才和笛飞声东海之战的,可您看漆木山师父的尸体——尸僵虽重,但皮肤还没完全发腐,我估摸着,死亡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月。”
她掰着手指算:“李相夷掉进海里是八天前的事,他那时就说师兄一个月前没了。要是漆师父是一个月内没的,传功也该是这一个月里的事,那单孤刀若那时还活着,岂不是……”
苏小蕊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不敢置信:“除非,他当时是假死?”
石屋里瞬间静得可怕,只有山风穿过藤蔓的呜咽。芩婆扶着墙,指尖冰凉——假死?若孤刀没死,还哄骗老漆传了功,那老漆最后急火攻心,难道是知道了他假死的真相?还是他根本就是为了夺功才设了局?
这些念头缠得她头晕,一口腥气又涌上喉间,她捂住嘴,眼里的泪混着惊惶,簌簌往下掉。
苏小蕊蹲下身,指尖轻轻覆在芩婆微凉的手背上,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婆婆,您先宽心。我知道您此刻难过,可漆前辈的弟子李相夷还在等着解药——他中毒已深,我带的药只能压他七天毒性,耽误不得。先让漆前辈入土为安,也是让他走得安稳,咱们也好早些处理完,回去救相夷。"
芩婆喉间哽了哽,望着不远处漆木山的遗体,眼眶红得更甚,却生生逼回泪意,只是声音发颤:"相夷这孩子...打小就跟着漆木山,皮实却也执拗,中毒了定是不肯叫人知道,亏得你寻来这压制的药。"
她顿了顿,抬手抹了把眼角,看向苏小蕊时,目光里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牵挂,"你说得是,不能让老头子在这儿晾着,更不能耽误了相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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