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蕊说的都是真的。
眼前这个长着陌生面孔的男人,就是她的老公,是她牵念了好几年的人。他明明就在眼前,却不敢认她,不敢用原本的样子见她,只因为怕吓到她,怕她瞧见他溺亡时的模样。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心酸、痛苦,还有那藏在心底几年的思念与爱意,像火山一样炸开了。
“啊——”何丽珠发出一声哽咽的哭喊,指着那个叫“王劲威”的男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声音里裹着崩溃的哭腔,还有点气鼓鼓的控诉:“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她一边哭,一边哑着嗓子喊:“我才不想你,一点都不爱你,你听见没有?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说着,她抬手轻轻捶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心里那股憋闷的疼赶出去。
“你躲着我,变成别人的样子,连认都不敢认我。你怕我害怕?怕我难过?你这个傻子,大傻子!”
她猛地跑到“王劲威”跟前,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陌生的脸,像是要透过这层皮,看到那个她放在心尖上的灵魂。
“你看看我,看看我啊!”她哭着说,“我怕什么?难过什么?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难过的是你走的时候那么孤单、那么疼,还要躲着我,还要变成别人的样子!”
“我宁愿看到你那时的样子,宁愿被你吓着,也不要你这样躲着我,让我像个瞎子、像个傻子一样!”
“你这个大傻子!”何丽珠哭得喘不上气,身子因为太激动而轻轻发抖,几乎站不住。
“王劲威”——也就是何丽珠的老公,呆呆地站在那儿,望着眼前哭得快要碎了的妻子,听着她一句句带着泪的话,脸上的伪装一下就散了。眼里全是说不出的疼,还有深深的自责,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一把摇摇晃晃的她。
“珠珠……”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嘴里挤出来,带着化不开的疼和爱,不是伪装,是他本来的声音。
“珠珠!”苏小蕊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稳稳扶住何丽珠,她身上那股温温的、稳稳的力量悄悄漫开来,像一汪暖泉裹住何丽珠,让她翻腾的情绪稍稍定了点,没彻底晕过去。
何丽珠的老公看着妻子这么难受,心像被揪着疼。他又伸出手,想把她揽进怀里,可手却像穿过空气似的,一下就从何丽珠身上透了过去。
“啊!”他发出一声闷哼,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眼里全是绝望和无措。他碰不到她,永远都碰不到了。
“老公!”何丽珠也看到了,她不顾一切地伸手,想抓住他那虚无的手,结果也是一样。她的手指穿过他模糊的身影,那凉凉的、抓不住的感觉,像把小刀,一下刺进心里。
“为什么碰不到你?”她绝望地哭着,眼泪把视线糊成了一片。
苏小蕊扶着何丽珠,看着这对被阴阳隔开、难过得不行的夫妻,心里没什么波澜,脸上却带着浓浓的“怜惜”和“懂你”。
“珠珠,”苏小蕊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又很清楚,带着能安抚人的力量,“别这样,你碰不到他的。阴阳本来就隔着条界,这是天道定的规矩。他能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人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看向那个难过得不行的鬼魂,语气里带点“佩服”:“你知道吗?人走了之后,魂魄本该立刻去地府,喝了孟婆汤,忘了前尘旧事,再去轮回。这是天地间的规矩。可你老公放不下你啊。”
苏小蕊转过头看何丽珠,眼里全是“心疼”:“他放弃了这一次轮回的机会,放弃了喝孟婆汤忘了痛苦的可能,忍着魂魄在人间慢慢变浅的疼,就为了能多看看你,多陪你一天。他怕你一个人孤单,怕你走不出来,他舍不得你啊。”
何丽珠听着苏小蕊的话,看着老公那模糊身影里藏不住的疼和情意,心像被揉得生疼。她终于明白,他一直都在默默守着她,用这样的方式。
“老公……”何丽珠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声音哽咽着,“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这样?你去投胎啊,去轮回啊,别管我了,我不要你这么受苦。”
鬼魂看着妻子为自己心疼的样子,眼里也泛起了泪。鬼魂的眼泪是抓不住的,可那份难过是真的。他不再藏着,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哑哑的,又带着深情:“珠珠,我怎么舍得走?我放不下你啊。我走了就走了,可你还活着啊。”
他往近飘了飘,虽然碰不到,却努力让自己的身影清楚些,让她能看清自己眼里的情意:“珠珠,你知道吗?看着你每天强撑着笑,看着你把自己灌醉,看着你那么难,我心里比走的时候还疼。我宁愿魂都散了,也不想看你这样。”
“老公……”何丽珠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伸出手,徒劳地想摸摸他的脸,“我不苦,真的,能看到你,知道你还在,我一点都不苦了。”
鬼魂也伸出手,虚虚地“碰”了碰她的脸颊,虽然什么都触不到,可那份爱却跨过了阴阳的界:“珠珠,对不起,是我没用,只做了你七天老公,让你一个人扛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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