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微凛的夜风吹过盛公馆的青砖院墙,把廊下挂着的红灯笼吹得轻轻摇晃。灯笼是新年时挂的,红绸边角虽然褪了点色,却还透着几分热闹的余温——客厅里的西洋钟刚敲过零点,暖炉里的炭火噼啪响着。
“福伯,您说那家洋布行的格子呢,是不是真像人家说的那样软和?”迎春守在楼下,自觉闲来无事,便压低声音跟福伯唠起了嗑。迎春的声音带着点娇憨,刚落音,院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铁门撞开。
福伯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茶盘:“这时候了,谁还来?”他快步走到院门口一看,顿时愣了——门外站着个穿浅蓝旗袍的姑娘,头发乱得沾了草屑,旗袍下摆还蹭了块泥,不是《沪上春梦》的编剧褚砚秋是谁?
“褚先生?您这是……”福伯刚拉开条缝,褚砚秋就挤了进来,呼吸急促得话都说不完整,抓着福伯的胳膊直晃:“福伯,快!找艾颐,找七小姐!有急事,人命关天的急事!”
她的声音又急又响,睡眠比较浅的盛母和盛爱珠都被吵醒了。盛母拢着衣服,走到前厅:“褚先生?这大晚上的,出什么事了?”
“伯母,我没时间跟您细说了,我需要马上见一下七小姐!”褚砚秋的眼眶通红,说话时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跑了一路,“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前厅走的盛爱珠闻言,刚想说“七妹怕是已经歇了”,就见迎香从二楼下来,“夫人,七小姐还在房里看剧本呢,我这就去叫她。”
迎香刚转身上楼,没一会儿就听见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艾颐穿着件米白睡袍,外面只披了件深灰披肩,头发松松挽着,显然是没来得及整理——她刚在房里看褚砚秋新改的片段,听见楼下的动静,就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砚秋,怎么了?”艾颐快步走到客厅,一看见褚砚秋的模样,心瞬间沉了下去——褚砚秋向来爱干净,每次来都把旗袍熨得平平整整,今天却狼狈成这样,眼里的慌色藏都藏不住。
褚砚秋看见艾颐,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艾颐,跟我回你房里说,这里人多……”
艾颐立刻会意,对迎香道:“你在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过来。”说完,她拉着褚砚秋快步上楼,进了房间就反手锁了门,连廊下的灯都顺手关了——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映得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格外凝重。
“到底出什么事了?”艾颐扶着褚砚秋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温水。褚砚秋接过杯子,手还在抖,水洒出来溅在旗袍上,她却浑然不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哑着嗓子开口:
“今天下午,三个进步学生在法租界的咖啡馆开会,被新督军的人抓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焦急,“我刚从报社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这三个学生里,有两个……是你们盛家纱厂的学徒!”
“什么?”艾颐手里的杯子“当啷”一声撞在茶几上,热水溅到她的手背上,她却没感觉到烫,猛地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确定是我们家纱厂的?”
“错不了!”褚砚秋也跟着站起来,抓着艾颐的胳膊更紧了,“我朋友查了名册,一个叫胡显平,十六岁,去年进的纱厂;还有个叫柯芸,十五岁,是细纱车间的,你上个月去纱厂视察,还夸过她干活麻利!”
艾颐的脑子“嗡”的一声,胡显平和柯芸的模样瞬间浮现在眼前——他俩年纪小,总爱跟在老师傅身后问东问西。柯芸话少,上次她去纱厂,柯芸还偷偷塞给她一朵自己种的小雏菊,说“小姐您演的沈清沅,我偷偷去看了,特别好”。
“新督军为什么抓他们?就因为是进步学生?”艾颐的声音发紧,她听说新来的督军刚上任就减免了赋税,对百姓也不错,按说这种事情……
艾颐属实没想到抓的进步青年会是自家纱厂的学徒。
“说是他们在筹钱支援罢工的工人,还印了传单。”褚砚秋咬着唇,“我朋友说,新督军的人没把他们送警察局,直接关到了城西的军营里——那地方进去的人,十有八九要吃苦头,要是今晚不把人救出来,明天……明天可能就……”
艾颐的心跳得飞快,她来回踱了两步,脑子里飞速转着——父亲、大哥虽然疼她,可向来怕惹上军阀的事,肯定不会轻易出面;戏院的经理人脉太浅,帮不上忙;唯一能跟新督军搭上话,又有能力救人的……
许应麟!刚好他也在盛家有股份。
许应麟是商会会长,跟新督军也有过生意往来,而且他应该不会反感进步那些学生,起码上次有学生被抓,就是他出面保下来的。
“我去找许应麟。”艾颐当机立断,转身就去抓沙发上的外套——那是件深咖色的风衣,还是上次许应麟见她怕冷,特意给她买的。她手忙脚乱地穿好,又抓起桌上的手包。
“艾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褚砚秋看着她急促的样子,有点担心。
“没时间等了!”艾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褚砚秋一眼,眼神里满是坚定,“你在我房里等着,要是我父亲问起,就说我去许家谈点事。绝不能让胡显平和柯芸出事!”
说完,她轻轻拉开门,见迎香还守在门口,低声道:“你照顾好褚先生,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迎香点点头,看着艾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也跟着揪紧了——七小姐从来没这么着急过,连外套的扣子都扣错了一颗。
艾颐下楼时,盛母还在客厅没睡,见她要出门,赶紧站起来:“颐颐,这么晚了去哪?外面风大,要不明天再去?”
“母亲,我去许家有点急事,谈完就回来。”艾颐不想让母亲担心,没说救人的事,只匆匆抱了抱她,“您早点睡,别等我了。”
她快步走到院门口,福伯已经给她备好了车,见她出来,赶紧打开车门:“小姐,要不要给您多带件外套?”
“不用了,快走吧,去许公馆。”艾颐坐进车里,引擎随即响了起来。
轱辘碾过青石板路,艾颐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的夜色——街灯昏黄,偶尔有晚归的黄包车夫匆匆走过,风吹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深冬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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