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湛抱着夏小棠冲到校门口时,体力已逼近极限。
灼热的气息烧灼着他的喉咙,双臂因长时间的托举而剧烈颤抖,几乎失去知觉。
“怎么样?”他喘着粗气,看向正焦急张望的邱天。
“没有……一辆车都没有!”邱天的声音发颤,懊恼地一拳捶在腿上。
不能再等了。许湛低头看向怀中脸色惨白、被阵痛折磨得意识模糊的夏小棠,一股莫名的力量硬生生从疲惫的身体里榨取出来。
“小棠,抱紧我……”他侧过头,哑声在她耳边说,“我们去医院。”
他重新收紧手臂,迈开灌铅般的双腿。
刚走几步,一辆吉普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精准地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齐铭沉稳而急切的声音传来:“快上车!”
许湛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夏小棠安置在后座。
一直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透支的体力便排山倒海般反噬而来。
他垂下眼,看见自己摊开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带着小臂肌肉都在细微地痉挛——
“开稳一些,别颠簸!”他哑声嘱咐。
“放心吧!”齐铭迅速启动车子。
许湛在她身边坐下,夏小棠便无力地倚靠过来,额头抵着他的臂膀,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
阵痛再次袭来,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楚的呜咽,身体本能地蜷缩,几乎趴在他的腿上。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像风中残叶。
许湛扶着她的肩膀,心疼如绞。
他轻叹一声,手臂用力,将她重新揽起,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以一个更安稳、更紧密的姿势,完全融纳进自己的怀抱。
这个姿势让他们的呼吸瞬间交缠。
她滚烫的额角贴着他的颈侧,每一次因疼痛而加重的喘息都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低下头,能看见她湿透的睫毛脆弱地颤抖着,下唇已被咬出深深的印痕。
那股尖锐的心疼瞬间贯穿胸膛,让他呼吸一窒。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深地拥进怀里,仿佛要将她的苦痛一并承担。
“小棠,大口呼吸…跟着我的节奏来…”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对,就是这样…慢慢来…”
夏小棠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他近在咫尺的轮廓。
她依循着他的指引,尝试调整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颤音。
“疼就喊出来…没关系…”他忍不住抬手,指尖轻柔地拂开她汗湿的碎发,“我们马上就到了。小棠……”
最后那声“小棠”,破碎得几乎成了一声呢喃…瞬间击溃了她所有防线。
泪水决堤而出,她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贪恋地呼吸着那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以为自己早已将他从心里剥离,可当疼痛撕开所有伪装,她才绝望地发现——原来她依然这样想念他。
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刻,他的怀抱、他的声音、他的一切,都让她无法抗拒地沉沦。
她在他怀中轻轻颤抖,哽咽着蜷在他的颈窝:“许湛……我害怕……”话音未落,便已泣不成声。
这句话瞬间开启了记忆的闸门。
许湛喉结滚动,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他收紧环抱着她的手臂,将脸深深埋进她汗湿的发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乖,不怕……我在…”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唤过他的名字了。
只有他们彼此明白这句“许湛,我害怕”承载着怎样的过往。那是多少个深夜,两个孤独的灵魂紧紧相依,在黑暗中毫无保留地交付信任与温暖的时刻。
此刻,往日的眷恋和依恋,在这个脆弱的拥抱里悄然复苏。
许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个“我在”说出口的瞬间,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地溢出眼眶。他几乎是狼狈地别过头,将脸朝向车窗外,下颌线绷得极紧,喉结剧烈地滚动,试图将那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所有伪装的冷静在她那声带着哭腔的依赖面前,土崩瓦解。
窗外模糊成一片混沌,就像他此刻的心。他死死盯着外面,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感觉到颈窝处她泪水的湿热,和她身体因抽泣或是疼痛而传来的战栗,一下下,清晰地敲打在他心上。
夏小棠在他怀里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强撑的坚强都宣泄出来。
他的怀抱是她熟悉的港湾,在巨大的恐惧面前,她无力再划清界限。
前方开车的齐铭,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切无声的汹涌尽收眼底。
他看到许湛刻意偏向窗外的侧脸,那紧绷的线条下是难以掩饰的痛楚;他也看到夏小棠全然依赖地埋在许湛怀中,纤细的肩膀微微耸动。车内弥漫着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哀戚…
齐铭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更加专注地握紧了方向盘,将车子开得愈发平稳。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车厢留给了他们,留给那无声流淌的泪水与终于无法掩饰的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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