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病房的灯光白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冰冷气息,挥之不去。林菲躺在病床上,身体被各种监测仪器包裹,像一件脆弱的展品。距离后山矿脉崩塌、被直升机紧急送回来已经过去三天。
她的外伤在顶级医疗资源的支持下得到了控制,但内在的创伤却如同跗骨之蛆。莫三通那如同九幽寒冰的意念警告——“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林菲——!!!”——如同最恶毒的咒语,日夜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回响。每一次昏睡,都仿佛坠入由扭曲的晶体、哀嚎的灵魂和莫小芸那张充满怨毒与童真的脸庞构成的噩梦深渊。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身体的变化。
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感,并未随着时间消退,反而越来越清晰。它不再仅仅是精神上的压力,而是变成了一种实质的、缓慢渗透的异样感。
此刻,她正艰难地抬起打着点滴的左手。病房的顶灯过于明亮,光线透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清晰地映照出手臂内侧的血管脉络。
**然而,在那些青蓝色的静脉血管旁边,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银白色细线,正沿着她的尺骨边缘,从手腕内侧,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上蜿蜒蔓延。**
它不像血管,更像某种…矿物的脉络?或者…冰冷的根须?
林菲的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条银线经过的皮肤。触感冰凉、坚硬,与周围温热的血肉格格不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和寒意让她猛地缩回了手。
“幻觉…一定是药物反应…或者神经损伤的后遗症…”她试图说服自己,声音沙哑干涩,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空洞。但内心深处有个冰冷的声音在反驳:不,这是诅咒的烙印。莫三通的审判,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执行。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毫无征兆地在病房的死寂中响起。
像是…细小的沙砾在摩擦?又像是…某种东西在爬行?
声音似乎来自…床底?
林菲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目光投向病床与地面的缝隙。阴影浓重,什么也看不清。但那种“沙沙”声,却清晰地、持续地传来,越来越近,仿佛正有什么东西贴着冰冷的地板,朝她的病床爬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想起莫三通密室中那些爬行的晶体,想起祭坛上跪拜的晶体骸骨!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她下意识地想按呼叫铃,抬起的右手却猛地僵在半空——
她的目光凝固在右手手背上!
就在刚才试图触碰左臂银线的那一瞬,她的右手手背皮肤下,靠近指关节的地方,竟然也浮现出了一点极其微小的、针尖般大小的暗红色斑点!那红点并非淤血,更像是一颗…凝固的血玉砂砾?它散发着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却让她灵魂深处涌起强烈厌恶的邪异气息!
沙沙…沙沙沙…
床底的声音更近了!仿佛已经到了床边!
林菲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她死死盯着床沿下方那片浓重的阴影,全身的肌肉绷紧,准备迎接那未知的恐怖!
“林医生?您醒着吗?” 一个温和的护士声音伴随着推门声响起,病房的顶灯被调暗了一些。
“沙沙”声戛然而止!如同从未出现过。
护士走了进来,开始例行检查体温和点滴。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任何异常。
“您感觉怎么样?脸色不太好。”护士关切地问。
“没…没事。”林菲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目光却无法控制地再次扫向床底。那里只有一片干净的地板和阴影,什么都没有。刚才的声音,如同她神经质的幻听。
护士又叮嘱了几句,离开了。
病房再次陷入死寂。
林菲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病号服的后背。是幻觉吗?因为过度恐惧和身体异变产生的幻听?她抬起左手,再次看向那条银线——它依旧存在,甚至似乎…比刚才又向上蔓延了极其微小的一点点。
她低头看向右手背那个暗红斑点——它也依旧在那里,像一颗嵌入皮肤的、不祥的种子。
恐惧并未消失,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深的、冰冷的绝望。这不是幻觉。诅咒,如同看不见的藤蔓,已经开始在她这具残破的躯体上扎根、蔓延。莫三通的警告,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
下午,她被推去做更详细的全身CT和核磁共振检查。冰冷的仪器轰鸣着,将她的身体一层层扫描。林菲躺在检查台上,紧闭着眼,努力屏蔽机器噪音,但意识却异常清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当扫描射线掠过她的左臂和右手背时,皮肤下那银线和红点仿佛被激活了,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穿过金属丝般的酥麻和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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