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兴阿入宫伴读,如同从隆府后宅这潭死水中抽走了一根最关键的薪柴,表面看似平静,内里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舒云的日子过得愈发谨慎,几乎足不出院,所有心思都用在打理院务和等待儿子十日一次的归家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四儿的“身孕”已快满两月,隆科多将她捧在手心,呵护备至。
但这份呵护,并未消减李四儿半分对舒云母子的妒恨,反而因岳兴阿得了伴读的体面而变本加厉。
她深知,一旦那小子在宫中站稳脚跟,将来这府里就更没她和她“未来孩儿”的立足之地了!
她必须尽快动手,彻底将那对母子踩入泥泞,最好能借机将舒云赶出府去!
这日,恰是岳兴阿休沐归家的日子。孩子入了宫,见识增长,规矩愈发好了,小脸上也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自信光彩。
他正依偎在母亲身边,小声讲述着宫中的见闻,严厉又学问好的张师傅,骑射厉害的巴图教练,还有虽然严肃但很聪明的四阿哥。
舒云听着,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眼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思。
宫中虽好,却步步惊心,她只盼儿子平安。
午后,阳光正好。舒云正检查着岳兴阿带回的功课,李四儿院里的大丫鬟突然急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禀报:“夫人!不好了!我们姨娘方才在院里散步,不小心滑了一跤,如今腹痛不止,怕是…怕是动了胎气!爷此刻不在府中,求夫人快去看看吧!”
舒云心中猛地一凛!
滑跤?动了胎气?偏偏赶在隆科多不在、兴哥儿归家的时候?
她立刻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但无论如何,李四儿“有孕”是事实,若真出了事,她这个主母在场却不管不顾,便是天大的不是。
“云翠,快去请府医!再派人立刻去衙门请爷回来!”舒云迅速吩咐下去,神色冷静,“兴哥儿,你待在院里,哪儿也别去,等额娘回来。”
岳兴阿紧张地抓住母亲的衣袖:“额娘…”
“没事。”舒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目光沉静,“记住额娘的话,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院子。”
交代完毕,舒云带着两个可靠的婆子,快步赶往李四儿的院落。
还未进院,就听到里面传来李四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呻吟:“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疼死我了…定是有人害我…老天爷啊…”
舒云深吸一口气,步履沉稳地走了进去。只见院内乱作一团,李四儿瘫倒在榻上,鬓发散乱,脸色苍白,双手捂着肚子,哭得梨花带雨。地上还洒了些水渍,像是刚刚滑倒的现场。
见舒云进来,李四儿的哭喊声更大了,指着舒云,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地对周围的丫鬟婆子哭诉:“是她…定是她!见不得我有爷的骨肉…方才她那好儿子回来,定是带了什么脏东西进来冲撞了我的胎气!就是他们母子害了我的孩子!”
恶毒的指控毫不掩饰地抛了出来!竟是想将祸水直接引到刚刚归家的岳兴阿身上!
舒云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依旧平静。她不理李四儿的哭闹,只对随后赶到的府医道:“快给李姨娘看看,务必保住胎儿。”
府医战战兢兢地上前诊脉。李四儿配合地呻吟着,暗中却对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立刻扑到隆科多刚好赶回来的身影前,嚎啕大哭:“爷!您可回来了!姨娘她…她怕是不好了!就是大公子今日回来,不知怎的冲撞了…姨娘这才…”
隆科多一听“冲撞”、“胎儿不保”,又见李四儿那副惨状,顿时急怒攻心,目光猛地射向舒云,厉声道:“怎么回事?!兴哥儿呢?!是不是那小子…”
“爷!”舒云猛地抬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她目光清凌凌地看向隆科多,毫无惧色,“府医正在诊治,一切尚未有定论。兴哥儿今日归家,一直在我院中温书,未曾踏足此处半步,如何冲撞?李姨娘不慎滑倒,妾身已第一时间赶来处置并派人请爷回府。当务之急是姨娘的身子,而非听信一面之词,无端揣测!”
她语速不快,却字字铿锵,有理有据,顿时将隆科多的怒火噎了回去。
就在这时,府医诊脉完毕,脸色却有些古怪。他迟疑地收回手,跪禀道:“回爷,回夫人…姨娘脉象…滑疾之象似有似无,并不似…并不似寻常动胎气之兆。腹痛…或许…或许是因惊惧岔了气?”他行医多年,隐约觉得这脉象不像真有近两月身孕的样子,但这话他不敢直说。
李四儿一听,哭得更凶了:“庸医!你就是被她收买了!我的孩子要是没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隆科多又疑又怒,场面一时僵持。
舒云却心中冷笑。她早已料到李四儿可能弄鬼。此刻,她上前一步,对隆科多福了一福,声音清晰而冷静:“爷,既然府医一时难以决断,事关爷的子嗣和姨娘的安危,马虎不得。妾身恳请爷,立刻拿爷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一位精于妇科的太医前来诊视!一来可保姨娘和胎儿万全,二来…也可查明真相,免得姨娘白白受苦,也免得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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