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合烈,你是我们车师民族威名赫赫的大英雄,杀了你,祖先也不饶我。你我皆出王族,不如尽释前嫌,一起联合车师各国,重振车师雄风,可好?”汗王道。
车合烈满脸狐疑:“重振车师雄风?你的兵马所到之处,多有杀戮,民怨纷纷,这是事实,叫我如何随你?”
汗王面露难色:“本汗过去作为确有不妥,所以正需要你来辅佐本汗。你是车师前国的王爷,以你的威望,你我联手,让车师前后两国化干戈为玉帛,车师其他各个小国自然俯首来投;若起战事,于你于我,于车师前、后两国,于我们车师民族都没有好处!”
车合烈听了这话,回头望了望女儿,犹疑不决。
良久,车合烈问:“我可是曾经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汗王不怕养虎为患?”
“哈哈哈!”汗王大笑,“我若怕死,现在杀你就是,何必扔下这匕首;你若怕死,也不会跳出那坑来。咱俩都是坦荡之人,何惧之有?”
说罢,汗王背过双手,环顾四周,大声道:“众将士今日为本汗作证,来日,车合烈勇士若有别处愿往,便往,本汗绝不为难!”
车合烈竟有些感动,但摸了摸身上,自己的匕首却没有踪影,才想起来全身的武器早被缴没了。
汗王看出来车合烈的窘态,又是哈哈大笑,扶他起身说:“若愿联手,满饮此酒即可!”
车合烈不再犹豫,提壶仰头,一气喝干,掷壶于地,单膝下跪道:“罪臣车合烈,愿效犬马之劳!”
“好!”“好!”
众将士雀跃而起,雪原之上,一片山呼海啸之声。车师民族两个大国化干戈为玉帛,汗王又新收得车师民族的大英雄,全军上下无不欢喜。
当下汗王宣布车合烈为车师后国掌军。按照车师民族的传统,掌军就是最高军事统帅了。
早有士兵去找到阿墨的母亲,告明缘由,接了回来;车合烈也修书一封,送往车师前国国都交河城,禀明前后。
大军开拔,往车师后国的王城务涂谷徐徐而行。
傍晚时分,来到疏勒河河畔,汗王下令扎营摆宴。一时间,捕猎的捕猎,打鱼的打鱼,好不热闹。残月初上的时候,疏勒河畔燃起了熊熊篝火。
西域风情,不似汉地如此多规矩。除王爷沙罗多养伤不出外,众将士席地而坐,大口喝酒,大口吃烤制的肉,大唱大笑,毫无拘束。几名士兵还因为争夺汗王赏赐的酒具大打出手,引得众人围观打气,拍手叫好!
酒至微醺,汗王赐阿墨御酒一杯。阿墨也不含糊,一饮而尽,虽然辣得直吐舌头,却不哼不吭。
汗王被逗得直乐,问:“小勇士,还敢喝吗?”
阿墨倔强地说:“有何不敢?只要汗王保证不欺负车合烈叔叔和我娘,让我喝几杯,我就喝几杯!”
汗王点点头,眼里充满了赞许和慈爱。他摸了摸阿墨的脑袋,回头问车合烈:“这娃儿小小年纪,刚烈义气,像极了你,日后必成长为我们车师民族的勇士、英雄,只可怜没了父亲,不如你收他为义子如何?”
阿墨一听,顿时对眼前这位汗王有了几分好感。自己自幼丧父,车合烈又身怀绝技,若能当他义父,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想到这,阿墨眼里满是期待……
岂料车合烈沉吟半晌,缓缓说:“汗王恕罪。臣有爱女小夕,心满意足,无意再收子嗣。”
汗王道:“小夕固然好,但你只有一女,收个义子,儿女成双,岂不是美事?若将来小夕远嫁,还有阿墨在侧。”
“汗王好意,臣心知。只是亡妻故去后,臣曾在墓前发誓,不再婚娶,不再生养,只疼小夕一人。大丈夫行于天地,有始无终非君子也,不敢有违誓言!”
汗王知道车合烈是言出必行之人,点点头,不再强求,但见阿墨一脸失落,难免心疼,便对阿墨说:“阿墨,你小小年纪,忠勇过人,本汗很喜欢。若收你为义子,你可同意?”
车合烈一听,心知汗王仁义,颇为感动,当即跪地谢道:“汗王有情有义,是阿墨之幸!也是我车师民族之大幸!”随后向阿墨使眼色说:“还不快跪谢汗王!”
阿墨正似懂非懂,不知所措,听车合烈这么一说,也跪拜在地说道:“谢汗王恩典,阿墨拜见义父!”说罢,连磕三个响头。
汗王好不开心,哈哈大笑,当即叫来掌政乞远谋,问明阿墨生辰,吩咐安排仪式,祭天收子。
掌政,乃是车师族内主管民生政治的最高官员,和掌管军权的掌军一道,堪为汗王的左膀右臂。
汗王说:“墨儿,爹爹另有一儿,名叫贝支,只比你小半岁,性格憨厚。从今以后,你就是他二哥了,他是弟弟。你机灵勇敢,要带好他!”
阿墨点点头。
汗王又道:“大哥沙罗多,今日你也见过。当时尚有误会,他对你凶暴,你也不要记恨。男人嘛,心胸比这雪原还要宽广!今后你们就是兄弟三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车师民族的复兴指日可待!”
阿墨又点点头。
汗王继续说:“可惜今日你大哥带伤静养,你弟弟还在务涂谷城。来日到了那儿,爹爹再带你见见他们。”
阿墨心想,我才不要见所谓的大哥。还好他有伤,不然多尴尬!倒是这弟弟贝支,好想看看是什么样。
汗王又问车合烈:“车掌军,你可有徒弟?”
车合烈摇头。
汗王道:“你既无徒弟,又不收子嗣,这一身擒龙猎凤的本事没个传人,终将是浪费了。你看我这义子如何?”
车合烈知道汗王意思。他对阿墨本就心怀感激,钦佩不已,且阿墨挖的兽坑、处理脚印的手法颇显天资,早就有意收他为徒,当下喜上眉梢,谢道:
“二皇子忠勇可嘉,聪颖过人!若汗王信任,交予微臣,臣定全力以赴,倾囊相授,绝无藏私!”
“好!”汗王拍案而起,当即令阿墨跪地拜师。阿墨一夜之间得了个义父,又有了师父,晕乎乎仿佛在梦里一般。
周围将士也都举杯庆贺:“恭贺汗王喜获麟子!恭喜掌军喜得爱徒!”
这一晚,疏勒河畔喜气充盈,一众将士直闹到月落山西,日出方歇。中午拔营,继续前行,辗转数日,终于到了务涂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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