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卫摆摆手。沈星急切道:“将军若一定要如此考校那厮箭法,请让末将拿这钱币!”说罢起身向前,去夺五铢钱。
“本将自有分寸。”东方卫右手挡住沈星,语气不容置疑。
阿墨自知堂上反对者众,争执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当即抱拳行礼道:“多谢东方将军信任!”说罢,大步流星,转身走到衙署门口,抽出一只箭来,众目睽睽之下,折断箭簇扔到地上,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将断箭的箭头包好。
饶是如此,以裂风弓的劲道,若稍稍偏出,射到东方卫的手上,掌骨必然非折即裂。不过阿墨如此这般一番动作,就是要显明诚意,告诉堂上众人自己不想伤到东方卫,众人也只能闭口缄默,再说不出什么来。
东方卫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阿墨。
阿墨屏住呼吸,稍作瞄准,将弓拉开一半,口中轻喊“着”,断箭离弓,“啪”一声不多不少地擦过钱币顶部,将钱币从东方卫的指间打落!
“叮当”一声,钱币坠地,嘶拉拉地在地上转着圈。
众人只道阿墨一箭中的,暗暗称奇!几名文武官员禁不住叫道:“好箭法!”
阿墨背好裂风弓,抱拳行了个礼,走回原处站着。
“阿墨!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从实招来!”
阿墨正满心欢喜地等着东方卫发话,却不想东方卫甩了甩发麻的左手,拍案大喝!
几名军官闻言,“哗”一声将阿墨团团围住。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沈星。
阿墨茫然,东方卫继续道:“那夜村中,你说你是个猎人,我信了。但舞刀弄剑的人,我见得多了!别说是民间猎人,就是军旅中的专职弓手,在你这岁数,也绝练不出此等箭法!”
阿墨辩道:“将军,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汉地古有神射手养由基先生,可以百步穿杨!今日只二十步距离,射一钱币,何足为奇?”
东方卫微微一笑:“二十步射一钱币,硬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本事;但你不是射中,而是故意让箭头擦着钱币上缘,只将它从我手中打掉。我戎马一生,你这点小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阿墨急道:“将军明鉴,我这弓,弦力强劲,您捏着钱币,若是正中,只怕那劲道带伤您的手指!”
“肖离墨啊肖离墨,你要么是真好心,怕伤了我;要么就是聪明太过,博我好感,欲盖弥彰!”东方卫的目光忽地狠厉起来:“你绝非普通猎人,说!你究竟什么来头?”
沈星用剑架着阿墨脖子附和喊道:“说!”
阿墨无奈,只好如实回答:“东方将军,我是原车师汗国总掌军车合烈的徒弟!”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不已。东方卫问道:“你说的可是传说中的西域第一执羽车合烈?”
阿墨哽咽回答:“是!”
沈星在一旁哈哈大笑道:“西域传得沸沸扬扬,连我们都知道了,那个车合烈的徒弟弑君,他是同党,劫狱鼠窜!你今日自投罗网,我拿了你去,没准能做个车师驸马!”
阿墨昂然道:“我没有弑君,我师父也不是同党!”
东方卫厉声喝止:“你们车师宫廷内事,我们不予置评。”继而扬起信笺道:“信上也说,你的师父叫‘车合烈’。若说的就是西域第一执羽,那你箭法精妙如斯,倒也说得通了。但到底是真是假,你仍需进一步证明!”
功曹高义上前一步问道:“上一届卓达大会,我受邀前去观礼,没记错的话,当时车掌军的徒弟在比武大赛上勇夺探花,同获‘车师勇士’称号。难道说,那人就是你?”
阿墨作揖道:“正是在下!”
“那你可知是谁邀请我去观礼的?”
“那届大会在交河城举办,办会一应事宜,主要由阿掌事负责。若我猜得没错,应该是阿掌事邀请大人前去。”
“你既是车掌军徒弟,可知道阿掌事的名字唤作什么?”
“阿依慕!”
高义也点了点头,沈星却道:“将军,高大人,我素闻车合烈是高义之士,阿掌事乃高洁之人,绝不会与这等飞贼有任何瓜葛。请两位大人明察!“
高义道:“我与阿掌事颇有交情,与车掌军也曾会面,待我问问便知。”
说罢,高义一连问了阿墨几个关于阿依慕、车合烈的细节问题,阿墨对答如流。
东方卫问高义道:“高功曹,怎么说?”
高义作揖而答:“禀将军,看得出来此人与车合烈掌军,以及车师前部的阿依慕掌事颇为亲熟,这点下官可以保证。加上他的箭术,估计是车掌军的高徒不假。”
“将军!此人若不是劫持于阗使团的飞贼,末将甘受军法处置!”沈星急了。
东方卫又看了看手中信笺,问阿墨道:“阿墨,我只问你一次,你凭良心答我,抢劫于阗国书,破坏于阗国与我大汉交好之人,是不是你?!”
堂上寂寂无声。东方卫再一次直勾勾地盯着阿墨。
阿墨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和我媳妇!沈校尉冤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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