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月11日,星期二
天气:大风,呼啸声终日不绝,天空是浑浊的铅灰色
梦记:
昨日的“现实观测”梦像一根冰冷的针,永久地扎在了我的神经末梢。那种现实结构本身产生“涟漪”,并被未知存在窥视的感觉,比任何直面怪诞实体都更令人胆寒。笔记本建议的“加固现实锚点”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一整天都强迫自己进行最日常的活动:认真做一顿难以下咽的早餐,反复擦拭本就干净的餐具,下楼扔垃圾时刻意与邻居点头打招呼(尽管对方被我苍白的脸色和游移的眼神吓了一跳),甚至尝试阅读一本枯燥的电器说明书——任何能让我确认物理规则依旧稳固、生活依旧平凡的事情。
然而,精神的过度透支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恢复。头痛依旧如影随形,对光线和声音的敏感也未见好转,窗外呼啸的风声听起来都像是某种巨兽濒死的哀嚎。入夜后,我严阵以待,既害怕再次被动观测到现实的诡异,又隐隐期盼着能继续寻找钥匙的线索。这种矛盾的心理像一团乱麻,缠绕着我沉入睡眠。
梦境没有给我任何准备时间。
没有过渡,没有模糊地带,我直接“出现”在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地方。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空间,更像是一个信息的屠宰场,或者说,是感知的垃圾处理中心。
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失去原本意义的感官碎片如同暴风雪般在我周围疯狂旋转、撞击。失去颜色的图像(一只眼睛的特写、一片旋转的星空、一扇不断开合的门)、扭曲变形的声波(一段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拉长成尖啸、一首熟悉的旋律被打碎重组为噪音)、完全错乱的气味(铁锈混合着茉莉花香、腐烂的水果散发着清新的雨後气息)、诡异的触感(仿佛同时触摸着天鹅绒和砂纸、冰火交替灼烧)……所有这些被暴力剥离了上下文和逻辑关联的原始感知数据,构成了这片混沌风暴。
我被这信息的洪流冲击得几乎失去自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张薄纸,就要被撕成碎片,融入这疯狂的旋涡。这就是过度深入梦境、精神透支后,所要面对的后果吗?我的“认知滤网”已经破损,无法有效过滤和解读这些底层的信息流?
就在我即将被同化、分解的时刻,一个相对“完整”的片段如同岛屿般在洪流中凸显出来。是我昨天在楼下遇到邻居时,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混杂着关切和疑虑的表情。这个来自现实的、短暂的感知碎片,在这片混沌中竟成了我稳定自身的锚点!我紧紧抓住这个记忆,努力回忆当时脚踩实地的感觉,风吹过皮肤的凉意,试图重建我的“现实感”。
这似乎起了一点作用。疯狂旋转的信息洪流速度稍稍减缓,虽然依旧混乱,但我不再感到那种即将被彻底撕碎的危机。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它们”。
一些模糊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母或变形虫般的“生物”,在这感知的风暴中漂浮、游弋。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不断伸缩、变化,伸出伪足般的触须,捕捉、吞噬着那些飞散的感官碎片。它们似乎以这些无序的信息为食,或者说,是在进行某种“清理”工作。它们是这片混沌的“清道夫”?
我小心翼翼地避免引起它们的注意。但我的存在本身,一个相对凝聚的、带有“现实锚点”的意识体,在这片混沌中似乎格外显眼。
一只较大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清道夫”漂近了我。它没有眼睛,没有面孔,但我能感觉到它“注意”到了我。它伸出一条纤细的、如同光缆般的触须,缓缓地探向我。
我没有动,紧守着邻居表情的那个记忆锚点。
触须在我意识体周围轻轻摆动,像是在扫描、分析。它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更像是一种好奇。片刻后,它似乎“确认”了我并非它常规的“食物”(那些无主的感官碎片),触须缓缓缩回。它绕着我漂了一圈,然后融入信息洪流,继续它的吞噬工作。
我松了口气。看来,只要保持自我认知的凝聚,不被这混沌同化,这些“清道夫”就不会主动攻击。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我意识到,长时间待在这里,即使不被攻击,我的意识也会被这无尽的信息噪音慢慢磨损、污染。我必须找到离开的方法,或者,找到这里可能存在的、与我的目标相关的线索。
我集中精神,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去“倾听”、“观察”这片混沌。我在寻找规律,寻找异常,寻找任何能与“钥匙”、“门扉”或者“织梦者”产生共鸣的碎片。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且耗费心力。就像在百万台同时播放不同频道的收音机噪音中,试图分辨出一句有意义的低语。头痛加剧,精神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再次被拖入混乱深渊时,我捕捉到了它。
一个绝对的静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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