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的商业智慧·第六卷晨雾还没散尽,青娘染坊的灶房就飘出了草木的清香。沈行舟正蹲在分火灶前,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柴火的大小,铜锅里的艾草汁在文火下慢慢翻滚,泛起细密的绿泡,像揉碎了的春日柳叶。青娘站在灶台边,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宫廷染录》,目光却落在身前的一排小碗上——碗里盛着不同比例的黄柏汁与栀子汁,有的呈浅黄,有的泛着淡金,是她昨日熬到深夜的成果。
“艾草汁快三沸了。”沈行舟的声音打破了灶房的安静,他伸手将灶里的柴火往旁边拨了拨,“按《染录》里说的,三沸后就要关火,再焖一刻钟。”
青娘回过神,放下书走到灶台边,看着铜锅里微微沸腾的艾草汁。汁水的颜色比昨日深了些,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没有一丝焦味,火候把控得正好。她点点头,转身从柜里取出一小匹缂丝布:“等艾草汁焖好,咱们就试染‘鸳鸯戏水’的水绿纹样。只是这淡金的配方,还得再琢磨琢磨。”
说着,她拿起一只盛着淡金色染料的小碗,用细毛刷蘸了点,在缂丝布的边角轻轻涂了一笔。染料在布面上慢慢晕开,颜色倒是鲜亮,可干了之后却微微发暗,少了几分宫廷纹样该有的光泽。
“还是差了点什么。”青娘皱起眉,将布角凑到窗边的光亮处,“昨日试了五种比例,不是颜色太浅,就是干了发暗,难道是原料的问题?”
“原料应该没问题。”温景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两个布袋子,走进灶房就将袋子放在案上,“这是我托人从蜀地采买的新黄柏,比咱们之前用的年份更久,颜色更浓;还有这栀子,是岭南产的,比江南的栀子更甜,染出来的颜色也更亮。”
青娘伸手摸了摸袋子里的黄柏,质地坚硬,断面呈鲜黄色,确实是上好的原料。她取了一小块黄柏,放进石臼里捣成粉末,又取了几颗栀子剥开,将果肉与果壳分开:“《染录》里只说‘黄柏汁掺栀子汁’,却没说比例,也没说要不要去栀子壳。或许问题出在栀子壳上?”
温景然眼睛一亮:“有道理!栀子果肉是甜的,颜色偏浅黄;栀子壳是苦的,颜色偏深褐。若是带壳一起煮,颜色就会发暗。咱们之前可能没去壳,所以染出来的淡金才不够亮。”
沈行舟闻言,立刻取来一个筛子:“我这就把昨日煮的栀子汁过滤一遍,去掉壳渣,再和黄柏汁调配试试。”
三人分工合作,青娘负责过滤栀子汁,沈行舟重新调整黄柏汁的浓度,温景然则在一旁记录每种配方的比例与颜色变化。阳光透过灶房的窗棂,落在案上的小碗里,将不同深浅的金色映照得格外分明。
“这次用七成黄柏汁、三成去壳栀子汁试试。”青娘将过滤好的栀子汁倒进小碗,与黄柏汁混合均匀,然后用细毛刷在缂丝布上涂了一笔。这次,染料干了之后不仅颜色鲜亮,还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像初春的阳光洒在新抽的柳芽上,正好是“缠枝连理”纹样需要的淡金。
“成了!”温景然拿起布片,兴奋地说,“这个比例正好!你看这颜色,不深不浅,还有光泽,比之前的好太多了。”
青娘也松了口气,将这个配方仔细记在纸上:“看来这配方的探索,不仅要找对原料比例,还要注意细节。就像这栀子去壳,看似是小事,却能影响最终的颜色。”
正说着,阿福匆匆跑进来:“东家,府衙的刘文书来了,说要看看咱们的试染品,还带了个京城来的老匠人。”
三人对视一眼,沈行舟立刻将灶房收拾整齐,青娘则将染好的“榴开百子”和刚试染的淡金布片收好,跟着阿福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刘文书正陪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话。老者身着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正仔细看着墙上挂着的染布,眼神里满是挑剔。见青娘进来,刘文书连忙介绍:“青娘东家,这位是京城太常寺的李匠人,专门来查验嫁妆染的样品。”
李匠人放下放大镜,目光落在青娘手中的布片上:“这就是你们试染的嫁妆染?”他接过布片,用放大镜仔细看着纹样,又用手指轻轻摩擦布面,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青娘心里一紧,沈行舟悄悄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温景然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匠人的表情。
“纹样倒是精细。”李匠人终于开口,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满,“只是这颜色,浅粉太艳,水绿太淡,淡金又少了几分贵气,离宫廷的要求还差得远。”
青娘心里一沉,刚要解释,就听李匠人继续说:“前朝的嫁妆染,浅粉要‘艳而不妖’,需在茜草汁里加一点紫草,中和艳色;水绿要‘淡而不寡’,需在艾草汁里加一点蓝靛,增加层次感;淡金要‘贵而不俗’,需在黄柏栀子汁里加一点珍珠粉,提升光泽。你们这些年轻人,只知按书索骥,却不懂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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