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累了一天,快歇息吧。”阿萦心疼地看着沈言眼下的青影。
“嗯,你也去睡吧。”沈言点点头。
阿萦退下后,帐篷里只剩下沈言一人。
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帐篷外是灾民营地夜晚特有的、混合着呻吟、咳嗽和巡夜脚步声的嘈杂。
明明身体累得几乎散架,白天搬运木材时腰背还在隐隐作痛,可沈言却毫无睡意。
他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辗转反侧。
脑海里一会儿是安全屋的结构图,一会儿是伤员痛苦的脸,一会儿是苏云姐爽朗的笑容……但更多的,是萧彻那双深邃的、盛满不舍和担忧的眼眸,是他怀抱的温暖,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龙涎香气息。
习惯了身边有那个霸道又黏人的体温,习惯了枕着他有力的臂弯入眠,习惯了半夜被他不老实的骚扰弄醒……如今这冰冷的床铺,空旷的身边,竟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和……失眠。
他披衣起身,轻轻掀开帐篷的门帘。
春夜的寒风吹在脸上,带着泥土和焦糊的气息。
他走到帐篷外一小片空地上,抬头望着墨蓝色的天幕。
繁星点点,一弯新月斜挂天际,清冷的光辉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睡不着?”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言回头,只见林牧野也披着外袍,站在不远处,眼神带着关切。
“嗯,牧野哥哥你还没睡啊?”沈言有些惊讶。
“没有,我也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林牧野走过来,很自然地坐在沈言旁边的石头上,也仰头望着星空。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
沉默了片刻,林牧野侧头看着沈言映着月光的侧脸,轻声问:“有心事?看你……似乎不太开心?是担心安全屋的进度?还是……想陛下了?”
沈言微微一怔,随即坦然地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念:“都有吧。进度虽然快了些,但看着这么多人还住在窝棚里,心里还是急。至于陛下……”他顿了顿,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是有点想他了。习惯了身边有个人吵吵闹闹的,突然安静下来,倒有些不适应。”
林牧野看着他脸上那自然而然的、带着甜蜜的思念笑容,心中最后一丝残留的、隐秘的波澜也彻底平息了。
那笑容如此真实,如此满足,是属于拥有了全部幸福的人才会有的笑容。
他的清晏,真的找到了他的归宿。
“看到你现在这样笑,真好。”林牧野的声音低沉而真诚,带着兄长般的释然和欣慰,“是真的放下了心。我的晏晏,终于能这样开怀地笑了。”
沈言心头微动,看向林牧野。
月光下,林牧野的眼中清澈坦荡,没有半分勉强或遗憾,只有纯粹的祝福和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瞬间明白了林牧野此来的用意——并非叙旧,亦非试探,只是单纯地想确认他过得好,想给他一个倾诉的出口,想亲手为那段青涩的过往画上一个温暖的句点。
“牧野哥……”沈言心中涌起暖流和感激。
“对了!”林牧野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带着由衷的欣喜,“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不,是谢谢阿史那可汗!你的嗓子!能说话了!声音还这么好听!我听到你开口说话的那一刻,真是……真是高兴坏了!这简直是天大的恩情!等此间事了,我一定要亲自去北狄王庭,好好拜谢阿史那可汗!”
提到嗓子,沈言也笑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清越的声音说:“是啊,多亏了苏云。没有她的北狄秘药,我现在还是个哑巴呢。” 他顺着林牧野的感慨,语气轻松,“是该好好谢谢她,不过她这人最怕这些虚礼,你送她几坛好酒,她肯定更开心。”
“哈哈,好!那就送酒!送最好的酒!”林牧野爽朗地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驱散了几分压抑。
两人就这样坐在星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云州的重建,聊安全屋的构想,聊阿史那云珠的仗义,聊北狄的风俗……话题轻松而自然,如同多年老友。
那些横亘在彼此之间的、关于“谢清晏”的过往情愫,如同夜风般悄然消散,只留下醇厚的、经得起岁月考验的亲情与友情。
夜渐深,寒意更重。
沈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去睡吧。”林牧野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拍了拍沈言的肩膀,如同兄长叮嘱弟弟,“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养足精神,云州的百姓,都指着你呢。”
沈言抬头,对上林牧野温暖而坚定的目光,心中最后一点因思念而起的空落也被填满。他用力点点头:“嗯!你也早点休息,牧野哥哥。”
看着林牧野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营帐的阴影中,沈言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感觉心胸开阔了许多。
他最后望了一眼璀璨的星河,转身走回自己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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