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港的舷窗蒙上了一层冷白的霜。
原初星就在前方,一颗被九道银环紧紧箍住的白矮星。它的光不像普通恒星那样发散,而是被光环折射成绝对规整的射线,每道射线的波长误差不超过一纳米,像用圆规画在黑纸上的同心圆,连引力场都呈现出数学公式般的对称——这是仲裁者用十二万年前的序性核心锻造的“牢笼”,连时间在这里都得按刻度流淌。
“九道光环,对应九种‘绝对序性法则’。”铁琉璃的屏幕上,光环的光谱分析图在剧烈跳动,“第一道是‘时间匀度环’,能把所有运动强制纳入同一频率,就像给奔跑的人套上节拍器,快一点慢一点都会被碾碎;第二道‘认知闭环环’,会篡改进入者的记忆逻辑,让你坚信‘序性就是真理’……最后一道最可怕,‘存在归一环’,据说能把异质存在直接转化为序性粒子,就像把水墨画扔进漂白剂。”
无忆的光丝刚探向第一道光环,就突然绷直,像被无形的手按在了节拍器上。光丝的震颤频率从杂乱的混沌波,硬生生被拉成整齐的正弦曲线,连她视野里的星图都开始一格一格跳动,像老式胶片电影。“它在给时间上发条。”光丝末端渗出暗紫色的混沌因子,才勉强挣脱匀度控制,“光环里的时间不是流动的,是‘被分配’的——每一秒都和前一秒绝对相同,没有误差,也没有意外。”
沈墨卿的剑突然自发地嗡鸣,剑刃上的墨绿色混沌纹与光环的银白射线碰撞,在舷窗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些影子时而快进,时而停滞,像被按错播放键的录像带。她抬手按住剑柄,剑穗玉佩的半金半紫光晕突然扩大,恰好护住星港的引擎——刚才引擎的转速差点被光环强行拉成“标准值”,再差零点一秒就会因过载爆炸。
“序性最害怕‘时间的毛刺’。”沈墨卿望着窗外,第一道光环的边缘有极细微的闪烁,那是白矮星本身的引力波动造成的天然误差,“就像钟表总会有毫秒级的偏差,绝对匀度只是自欺欺人——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那点偏差撕大。”
烬弦掌心的文明共生盘钥匙开始发烫,嵌合的序性镜面与混沌纹路正在共振。当星港驶入第一道光环的瞬间,钥匙突然射出一道螺旋光轨,一半银白一半暗紫,像条拧在一起的双股绳,精准地缠上光环的波动节点。光轨经过的地方,整齐的正弦曲线出现了锯齿状的裂痕——那是混沌因子在“制造误差”,给绝对匀度的时间撕开了道缝。
星港像艘在齿轮间隙穿梭的小船,擦过光环的刹那,所有人的眼前都闪过无数重叠的画面:沈墨卿的剑在不同时间点的形态,烬弦右脸混沌暗影的不同蔓延程度,铁琉璃屏幕上忽明忽暗的数据……那是被光环强行“并置”的时间切片,试图把他们的过去、现在、未来压成一张平面的“完美快照”。
“第二环来了!”铁琉璃的天线突然倒转,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自我篡改,原本标注“危险”的区域被自动改成“安全”,“它在偷换我们的判断逻辑!刚才分析说‘存在归一环’在第九位,但现在的数据流显示……最后一环是‘救赎环’,说能‘净化混沌,回归完美’!”
无响的机械臂瞬间弹出电磁干扰器,屏幕上的虚假数据像被风吹散的沙画,重新显露出狰狞的原貌。但干扰器的金属表面已经浮现出细密的银纹——那是序性在试图同化机械臂的混沌结构,把它变成“标准工具”。“认知闭环的本质是‘删除选项’。”无响的机械眼闪过红光,强行格式化了被篡改的芯片,“它让你以为只有一条路可走,就像迷宫被堵死了所有岔路,只剩设计者想让你走的那条。”
烬弦突然按住太阳穴,右脸的混沌暗影传来尖锐的疼。第二光环的射线正试图钻进他的记忆,篡改关于铸锁者的片段——原本铸锁者临终前那句“裂痕是光的入口”,正在被替换成“抹去裂痕才能完美”。他猛地握紧共生盘钥匙,钥匙上守殿人留下的序性镜面突然亮起,映出铸锁者真实的模样:手掌有混沌纹,长袍带磨损痕,却眼神清亮,“记住,相信你眼睛里的毛刺,别信镜子里的光滑。”
虚假记忆像被戳破的泡,碎了。
星港突破第二环时,第三道到第八道光环突然同时收缩,九道银环瞬间变成九道旋转的光刃,刃口的序性粒子密度足以切开暗物质。沈墨卿的剑迎着光刃斩出,这次没有刻意保留混沌因子,反而让墨绿色剑气彻底爆发,像团疯长的藤蔓,故意在光刃上缠出杂乱的结。
“混沌不是无序,是‘不被定义的序’。”沈墨卿的剑气与光刃碰撞处,爆出无数星点般的火花,那些火花没有按抛物线坠落,反而像有生命般跳跃,有的快有的慢,有的甚至逆向飞腾,“就像野草不会长成修剪过的灌木,但它有自己的生长逻辑——这才是仲裁者最怕的,他们编不出控制混沌的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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