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深的正式加入,给“生产队特别技术小组”带来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这位前“蹭饭恶客”,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小组的“理论顾问”兼“对外联络专员(自封)”。他不仅贡献出了那几页省农科院的珍贵资料,还充分发挥了他干部家庭出身的优势——脸皮厚,会来事儿。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还没睡醒。赵小深神秘兮兮地找到正在猪圈旁记录小猪增重情况的廖奎(用的是一块破木板和烧黑的树枝),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显摆:“廖哥,打听清楚了!县食品站那边,最近可能要有动作!”
廖奎头也没抬,继续在木板上划拉着歪歪扭扭的数字。三号圈的死亡率在缓慢下降,但距离目标仍有差距,这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啥动作?”他语气平淡。
“听说啊,”赵小深凑得更近,热气喷到廖奎耳朵上,“县食品站的副站长,姓马,是个老屠宰出身,技术眼光毒得很!他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咱们公社有个‘劁猪神手’,还能跟猪‘沟通’,就动了心思,想下来‘实地考察’一下!估计就这几天!”
廖奎划拉树枝的手顿了顿。县食品站?那可是掌管着全县猪肉调拨、屠宰标准的实权部门!能被他们关注,是机遇,更是压力。如果搞好了,技术小组和他个人的分量将大大增加;如果搞砸了……李主任嘴角那刚下去没多久的火泡,估计得立马复发,而且规模更大。
“知道了。”廖奎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却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展示什么?怎么展示?光是劁猪,恐怕已经不够新鲜了。
赵小深见他反应冷淡,有点急了:“廖哥,这可是露大脸的机会!咱们得好好准备!我建议,到时候把你那手分解的绝活也亮出来!让县里的领导也开开眼!”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廖奎在县领导面前大放异彩,自己作为“引荐人”也跟着水涨船光的美好前景。
消息不知怎地就走漏了风声。很快,整个红星公社都弥漫在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氛围里。县里要来大领导考察!还是专门来看廖奎手艺的!这可是公社多年未有的大事!
李主任亲自召开了紧急会议,把技术小组(包括编外赵小深)和老孙头等人都叫了去,反复强调这次考察的“重大政治意义”,要求务必“展现红星公社社员的精神风貌和技术水平”,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他看廖奎的眼神,充满了期许,也带着不容失败的警告。
老王头比谁都激动,仿佛要接受考察的是他本人。他上蹿下跳,张罗着打扫卫生,甚至还不知从哪儿找来半罐红漆,想把养猪场那歪歪扭扭的木牌子重新描一遍,结果弄得自己一手红,活像刚干了啥坏事。
而刘寡妇,则陷入了另一种更加隐秘的紧张和……躁动之中。
县里要来大领导!廖奎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手艺!这要是表现好了,前途不可限量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必须在这场“关键战役”中发挥点“特殊作用”,进一步拉近和廖奎的关系。
她想起以前听村里老人说过,有种给牲口催情的土方子,好像是用某种草药拌在食里,能让牲口精神亢奋,毛色发亮。要是……要是能给廖奎负责展示的那头猪用上一点,让那猪在领导面前显得格外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岂不是更能衬托出廖奎养猪、管猪的本事?廖奎一高兴,说不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她脸颊发烫,心砰砰直跳,既有做坏事的心虚,又有一种为“心上人”冒险的刺激感。
趁着午后天色阴沉,似乎又有下雨的征兆,她借口去后山打猪草,偷偷溜到了后山深处,凭着模糊的记忆,寻找那种据说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药。她手脚麻利地采了一小把,藏进怀里,做贼似的溜回了家,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把那草药偷偷捣碎,混在一点麸皮里,心里盘算着,等考察那天,找个机会混进展示猪的食槽里……
考察的日子,在一个多云微风的日子里到来了。
县食品站的马副站长,是个五十多岁、面色红润、身材敦实的中年人,穿着半旧的蓝色中山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他带着两个随从,坐着吉普车(这玩意儿在红星公社可是稀罕物,引得一群孩子追着跑)来到了公社。李主任率领一众公社干部,早早就在路口迎接,场面颇为隆重。
寒暄过后,马站长直奔主题,提出要去养猪场看看那位“声名远播”的廖奎同志。
养猪场早已被老王头带着人紧急“梳洗打扮”过,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干净整齐了许多。刘寡妇今天也格外打扮了一番,头发梳得溜光,穿着那件最好的碎花罩衫,站在猪圈旁,看到廖奎和马站长等人过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眼神躲闪又忍不住往廖奎身上瞟,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个包着草药麸皮的小纸包,寻摸着下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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