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技术小组的“三句半”虽然土得掉渣,却因为内容实在、贴近生活、还带着点社员们喜闻乐见的憨傻气,意外地成了整场汇演中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风头甚至盖过了几个知青排演的、更具“艺术性”的节目。
李主任在总结讲话时,红光满面,特意点名表扬了技术小组:“……尤其是廖奎同志带领的技术小组,不仅在生产技术上攻坚克难,在文艺战线上也能大胆创新,用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宣传科学知识,展现了咱们红星公社社员崭新的精神风貌!这种既能埋头拉车,又能抬头看路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这番话,算是给技术小组和廖奎个人,结结实实地镀了一层金。“廖奎”这个名字,在公社里彻底成了“能文能武”的代名词。
汇演结束后的几天,技术小组的破窝棚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不仅有来请教养猪、代食品问题的,甚至还有别的生产队跑来“取经”,询问那“三句半”是咋编排的,想回去也搞一个。把老王头忙活得,仿佛自己真是啥文艺界的权威了,唾沫横飞地跟人吹嘘排练的“艰辛”与“灵感”。
廖奎倒是很快从那股虚浮的热闹中沉静下来。汇演任务完成,系统奖励到手,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三号猪圈那尚未完全达标的任务指标上。【因地制宜饲料优化】技能配合新解锁的【群体情绪微弱感染】被动,让他在指导刘寡妇和其他饲养员时,感觉顺畅了不少,对方似乎更容易理解和接受他的建议了。
刘寡妇经过汇演那一晚,心态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廖奎,或者找机会往他身边凑,而是把更多精力放在了猪圈的日常管理上,只是偶尔看向廖奎时,眼神里会闪过一丝复杂的、混合着敬畏、失落和认命的情绪。那晚廖奎在台上虽然笨拙却异常认真的样子,以及台下那热烈的掌声,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那点小算计,在真正的本事和众人的认可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卑微。她走路时那点因为某种原因造成的不适早已消失,但心里的某些东西,好像也跟着一起沉淀了下去。
而张小花,自从汇演那晚默默离开后,好几天都没在廖奎面前出现。廖奎去后山巡查时,偶尔能看到她在地里忙碌的身影,但总是离得远远的,似乎刻意在避开他。这让廖奎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僵局。他知道张小花生性害羞,汇演那晚流言的影响可能还没完全消散,自己贸然去找她,反而可能让她更难堪。
这天傍晚,夕阳给田野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廖奎检查完猪圈,正准备回家,却在路口远远看见了张小花。她背着一筐刚打好的猪草,低着头,脚步匆匆。
廖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了她:“张小花。”
张小花身体微微一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廖奎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问她为什么躲着自己?似乎太直接。感谢她之前送的野山药蛋?又显得太过生分。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此刻更是词穷。
两人之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晚风吹过庄稼叶子的沙沙声。
最后还是张小花先开了口,声音依旧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廖奎哥……没事的话,俺……俺先回家了。”说完,也不等廖奎回应,便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廖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更重了。他叹了口气,第一次对处理这种人际关系感到了无力。比起这个,他宁愿再去对付十头不听话的猪。
就在这时,赵小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手里扬着一封信:“廖哥!廖哥!好消息!我省城农科院的亲戚又回信了!他对咱们结合土法和科学搞饲料优化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说这里面很有搞头!还寄来了一些新的资料!”
廖奎接过信,粗略看了看,里面确实有些关于微量元素添加和疾病预防的新观点。这让他精神稍稍一振。至少,在技术的道路上,他还有明确的方向可以前进。
他将那点烦闷暂时压下,对赵小深说:“走吧,回去看看资料。”
技术和生存的压力,容不得他过多地沉溺于个人情绪。文艺汇演的热闹如同投石入湖,荡起的涟漪终将平息,而生活的主旋律,依旧是春荒后的恢复、猪崽的成活率,以及那看似平淡却暗藏汹涌的日常。只是,在廖奎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底,某些情感的种子,已然悄然埋下,静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风继续吹拂着红星公社的土地,带着青苗的气息,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青春与希望的躁动。
文艺汇演的热潮如同夏日的雷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几天后,红星公社的生活便恢复了往日的节奏,社员们关注的焦点重新回到了田里的庄稼和圈里的猪羊身上。只是,“廖奎”这个名字,经过观摩会、春荒、流言风波和文艺汇演的一连串洗礼,已然深深烙进了每个社员的心里,成了“本事”和“能人”的代名词,连带着他那个“上中农”的成分,在人们私下议论时,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扎眼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