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军区大院的家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早餐桌上,摆着萧雅姿早起准备的清粥小菜和馒头,比往常更加精致,却几乎无人有食欲。谢广安穿着那身没有领章帽徽的旧军装,坐得笔直,一言不发地喝着粥,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萧雅姿眼眶红肿,显然一夜未眠,她强打着精神,不停地给廖奎和谢薇夹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廖,多吃点,今天考试最重要,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薇薇,你也多吃点,一会儿路上陪着小廖……”
她的叮嘱絮絮叨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想要将此刻的平静时光多留存一刻的渴望。
廖奎心中沉重如山,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岳父岳母那份深藏的不安与决绝。他放下筷子,郑重地看向二老:“爸,妈,你们放心,今天的考试,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考出好成绩。”
谢广安这才抬起眼皮,深深看了廖奎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托付,最终只化作简短的三个字:“好好考。”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吃完早饭,廖奎和谢薇准备出门。令他们意外且更加心慌的是,谢广安和萧雅姿竟然一起站起身,要送他们到门口。
这在以往是极少有的。谢广安军务繁忙,通常早饭后就匆匆离去;萧雅姿也最多送到客厅门口。
四人沉默地走到院门口。秋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更添萧瑟。
谢广安站在门槛内,停下了脚步,他最后看了一眼廖奎和谢薇,目光在谢薇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处是汹涌的情感,却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萧雅姿则忍不住上前一步,替谢薇理了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又拍了拍廖奎的胳膊,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路上……小心。”
“爸,妈,那我们走了。”谢薇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拉着廖奎,转身走出了院门。
走出十几步,谢薇忍不住回头。父母依旧站在门口,父亲身姿挺拔如松,却透着一种孤寂,母亲依偎在门边,正用手帕擦拭眼角。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印在冰冷的地面上,那画面,像一道沉重的烙印,刻在了谢薇的心上。
一路无话。
两人心情沉重地搭乘公交车前往农科院。廖奎需要集中精神应对最后的考试,而谢薇的心,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扯着,另一端牢牢系在军区大院那个越来越远的家里。
将廖奎送进考场后,谢薇独自一人站在农科院外面熟悉的街道旁,看着学员们陆续进入考场,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她本该找个地方坐下安静等待,但一种没来由的心慌意乱却攫住了她。
心脏“砰砰”狂跳,毫无规律,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晚父亲沉重的嘱托,母亲强颜欢笑的脸,以及早上父母那异常郑重的送别……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那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感觉有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而地点,很可能就是她刚刚离开的那个家!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一秒都不能!
谢薇猛地转身,甚至来不及去跟考场工作人员打个招呼,拔腿就朝着军区大院的方向狂奔而去!她跑得那样急,那样快,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却不敢停下哪怕一秒钟。路人的侧目,公交车的鸣笛,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家!立刻回家!
她从未觉得从农科院到军区大院的路如此漫长。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顺着脸颊滑落,与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终于,熟悉的院墙映入眼帘。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如遭雷击,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只见她家小楼所在的院落外围,不知何时,竟然站立着几名持枪的士兵!他们表情严肃,身姿挺拔,如同雕塑般封锁了通往院子的路口,一股肃杀的气氛弥漫开来,与周围宁静的大院环境格格不入!
一些邻居远远地站着,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惊恐、同情和讳莫如深的表情,却无人敢靠近。
谢薇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不顾一切地就要往里冲!
“站住!无关人员禁止入内!”一名士兵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枪械那冰冷的质感在秋日阳光下泛着寒光。
“那是我家!那是我爸妈家!让我进去!”谢薇声音尖利,带着哭腔,拼命想要推开士兵的手臂,但那手臂如同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小院的院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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