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保障生产,还是应对可能的刁难,亦或是为更长远的谋划积累底气,力量的提升,总是第一步。这个初夏的傍晚,在忙碌与压抑的表象之下,一种主动的、向内求索的种子,正在两人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盛夏的灌溉任务紧迫,全场各科室、连队都被抽调人手,清理贯穿农田的主干水渠。畜牧科分到的区段靠近下游,淤泥堆积最厚,还混杂着腐烂的水草和牲畜粪便,在烈日曝晒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张振山带着科里几个人赶到时,负责分配区段的于卫东(他因“表现积极”被临时指定为畜牧科这次劳动的小组长)正拿着名单,一本正经地指挥着。
“韩志刚,你负责左边那段,坡度缓一点。秦技术员年纪大了,清理右边渠帮上的杂草就行。”于卫东安排着,目光扫到廖奎时,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故作公正的表情,“廖技术员,你是咱们科的技术骨干,能力强,觉悟高。喏,中间那一段,淤泥最深,还有几个堵塞的排水口,任务最重,就交给你了。这可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和考验!”
他手指的那段水渠,位于最低洼处,黑绿色的淤泥几乎没到小腿肚,几个排水口被杂物堵得严严实实,显然是整个区段最难啃的硬骨头。旁边的韩志刚闻言瞪大了眼睛,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廖奎一个眼神制止了。
廖奎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点头:“行。”
于卫东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不甘,又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廖技术员,听说你爱人谢薇同志在场部人缘挺好?王保管员那儿,张科长那儿,都挺照顾你们的吧?这有时候啊,男人光靠……呵呵,也得自身思想过硬,劳动表现突出才行,你说是不是?”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几乎是指着鼻子说廖奎靠女人关系和溜须拍马才在科里立足。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韩志刚气得脸都红了,秦大山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于卫东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漠然地垂下。连旁边其他科室正在干活的人,也有几个好奇地看了过来。
廖奎握着铁锹柄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于卫东,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组织分配的任务,我按时完成。至于思想是否过硬,劳动是否突出,领导和同志们自有公论。于卫东同志,你还是抓紧时间清理你自己的区段吧。”
他不接招,不反驳,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怒气,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点明了对方的职责,反而让于卫东蓄足的力气无处发泄,脸色一阵青白。
“你……”于卫东噎住,悻悻地瞪了廖奎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区段,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一句,“装什么清高!”
廖奎不再理会他,脱下解放鞋,挽起裤腿,赤脚踏入那冰凉滑腻、气味冲天的淤泥之中。他没有立刻挥锹,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堵塞的排水口结构和淤泥的堆积情况。
【高效柴刀使用技巧(入门)】带来的不仅是挥砍的效率,更有对发力角度和物体结构的本能理解。他调整了一下握锹的姿势,精神力微微集中,【精准轨迹指引(初级)】在意识中勾勒出最省力、最高效的清理路径。
下一刻,他动了。
铁锹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切入、撬动、扬起,动作流畅而精准,几乎没有多余的花哨。大块大块的淤泥被迅速清理出来,堆在渠岸旁。遇到缠绕的杂物和坚固的堵塞物,他或用锹尖巧妙挑开,或利用杠杆原理借力破开。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浑浊的泥水里,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稳定得如同机器。
相比之下,于卫东在自己那段相对好清理的区段,干得却是手忙脚乱,铁锹挥舞得呼呼作响,却效率不高,溅起的泥点糊了自己一身,显得颇为狼狈。
韩志刚看着廖奎那边飞速推进的进度,又瞥了一眼于卫东的窘态,忍不住偷偷咧开嘴笑了,干得更起劲了。秦大山偶尔抬眼看向廖奎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不到预定时间的一半,廖奎负责的那段最难清理的水渠已经畅通无阻,淤泥清理得干干净净,排水口也恢复了功能。他用渠水冲洗了一下腿脚的泥污,穿上鞋,默默地走到一旁树荫下休息,拿起军用水壶喝水。
于卫东看着那边已然完工的区域,再看看自己才完成不到一半的活儿,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无声地扇了一记耳光。他咬着牙,更加用力地挥舞着铁锹,却只觉得那工具无比沉重,周遭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刺眼。
廖奎坐在树荫下,感受着微风吹过汗湿身体的凉意。他闭目养神,心中古井无波。这种程度的刁难和言语挑衅,在他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心境面前,如同孩童的把戏。隐忍,不是为了退缩,而是为了积蓄力量,用在更关键的刀刃上。他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这一时一口的意气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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