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命遁虚术】带来的并非纯粹的速度,而是一种对空间规则蛮横而残酷的扭曲与强行置换。厉烽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纤维、每一缕神魂念头,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强行撕扯、拉长,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冰冷、混乱、没有任何方向与时间概念的恐怖漩涡。燃烧本已濒临崩溃的道基所换来的力量,狂暴而短暂,如同昙花一现,正以惊人的速度飞速消退,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深入骨髓与灵魂每一个角落的极致虚弱与空洞感。那是一种生命本源被透支殆尽的虚无,比任何肉体上的创伤都要可怕千倍。
仿佛只是意识模糊的一瞬,又仿佛在无尽的虚无中漂泊了万年之久。时间的尺度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终于,那令人疯狂、足以逼疯任何心智健全者的恐怖撕扯感骤然消失。他如同被虚空厌弃吐出的残渣,从那条极不稳定的维度缝隙中被狠狠抛掷出来,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划着绝望的弧线,最终重重砸落在某种奇异无比的“地面”之上。
那触感无法言喻——初时是彻骨的冰冷,仿佛触碰到了万载玄冰的核心;随即却又感到一种怪异的柔软,如同陷入某种活物的胶质皮层;但当你试图下陷时,一股极具韧性的无形力量又会将你稳稳托住,阻止彻底的沉沦。没有扬起的尘埃,没有撞击的巨响,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空气流动声。
这里,是绝对的寂静,是吞噬一切的、浓稠如墨的黑暗。
这里的黑暗,远比外界那片死寂的星骸墓地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它并非没有光线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主动吞噬光、吞噬声音、吞噬一切能量与波动的“存在”。厉烽下意识地试图将神识探出,然而他那本就受损的神魂之力,此刻探出体外不过尺许,便如同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粘稠泥沼之中,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疯狂地吞噬、消解、同化,反馈回来的只有更加深沉的冰冷与虚无。一种令灵魂核心都为之战栗、冻结的冰冷与空虚感,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包裹而来,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试图渗透进他千疮百孔、几乎毫无防备的身体和神魂。
厉烽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那无形却存在的“地面”上,连动一根手指尖这样微小的动作都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四肢百骸仿佛都已离他而去,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意识,在这片无尽的、冰冷的虚空中无依无靠地漂浮。内视之下,情况更是糟糕到无以复加——混沌道基已然彻底破碎,不再是仅仅布满裂纹,而是化为了无数片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能量联系、如同宇宙尘埃般的碎片,死气沉沉地悬浮在早已枯竭见底、毫无生机的丹田废墟之中。周身经脉寸寸断裂,扭曲萎缩,曾经奔腾如江河的气血此刻彻底干涸,如同龟裂的河床。神魂之火微弱得仅仅剩下米粒大小,摇曳不定,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仿佛下一次心跳停止的瞬间,就是它彻底熄灭的时刻。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这种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无能为力的虚无。你存在,却感知不到存在;你思考,却无法证明思考;你仿佛正在融化,归于永恒的寂灭。
他甚至无法清晰地感知到【薪守护】的存在,与这柄本命战刀之间那丝心血相连的灵魂联系,也变得若有若无,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片绝对的黑暗所彻底斩断。
就这样结束了吗?在这片无人知晓的绝对黑暗里,如同亿万年来那些悄无声息湮灭的星辰一样,化为最微不足道的宇宙尘埃,不留任何痕迹…
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怀抱的最后一刹那,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异常坚韧的悸动,如同沉睡火山最深处的最后一次搏动,从他破碎道基的最核心处,从那一片看似死寂的碎片尘埃深处,极其顽强地传递出来。那是《砺骨经》终极篇章——“向死而生,涅盘砺骨”的法门,在感知到宿主陷入真正死境时,被最后一丝不灭的求生意志所激发,开始自行运转的迹象!即便道基已碎,万念俱灰,那部旷世奇功所赋予的、锤炼自身、于万死境中觅一线生机的绝对意志烙印,却未曾彻底熄灭!
这丝悸动,如同在无尽寒夜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却带来了至关重要的第一缕温暖与希望。
就在这时——
嘶嘶…嘶嘶…
一种极其细微、滑腻、粘稠,令人头皮瞬间发麻、骨髓都要发冷的诡异声响,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方天地绝对的、沉重的死寂。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这里或许根本没有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神经,作用于那残存的神魂感知。在厉烽那仅存的、因修炼《浊眛瞳术》而强化过、此刻却已浑浊不堪、几乎失效的左眼边缘,那模糊扭曲的感知视野里,他“看”到了…东西。
一条条、一群群半透明的、如同被放大千万倍的扭曲水蛭般的恐怖生物,正从四面八方的浓稠黑暗中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浮现。它们没有眼睛,没有明显的口器,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身体前端那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散发着幽暗吸力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涡旋,彰显着它们的存在。它们的身体仿佛由最纯粹的虚空能量与黑暗本身构成,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流动的胶质状,周身散发着对一切能量、物质、甚至抽象概念(如时间、空间、生命本源)的贪婪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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