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烽没有回避,他深深地注视着岩锤那双因连日疲惫和情绪激动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目光扫过他右拳上那早已被鲜血浸透、颜色发暗的肮脏布条。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厉烽的喉头,让他几乎失语。他只能重重地、仿佛要将承诺砸进大地般点头,千言万语在胸腔中翻滚、冲撞,最终只淬炼成一句沉甸甸的、以生命起誓的承诺:“我一定,带你们,去看洪荒祖地的星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岩锤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还有万千话语堵在胸口,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深深地、仿佛要将这荒原上最后一口自由空气都吸入肺腑般,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转身,面向他那八名同样视死如归的敢死队员。
“磐石部落的勇士们!” 他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压抑的黑暗中轰然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今夜,我们的名字、我们的血肉、我们的魂灵,都将被永久地刻入先祖的史诗!让那些该死的怪物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永不磨灭的磐石之魂!”
九双眼睛,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同时迸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那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为族群献身的狂热与决绝。
“走!” 岩锤不再回头,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吼,率先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无边的黑暗。在他身后,八道身影没有丝毫迟疑,如同彻底融入夜色的幽灵,迅捷而安静地向着矿坑东侧那死亡之地疾驰而去。他们的背影在摇曳不定的火把光线下被瞬间拉长、扭曲,随即就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
厉烽久久地凝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点脚步声也彻底被风声掩盖。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悲愤与敬意交织成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心绪,再次深吸一口冰冷刺骨、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空气,当眼帘重新抬起时,那深邃的瞳孔中已只剩下冰封雪覆般的严寒与坚定。
“记住,” 厉烽转向自己的小队,声音低沉,却如同冰晶碰撞般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的任务,是获取血晶,不是无谓的战斗。岩锤队长和勇士们,正在用他们的生命和魂灵,为我们点燃前路,争取那稍纵即逝的时间和机会。我们…绝不能辜负!”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四名年轻猎手面容肃穆,齐齐点头,没有一人出声。他们的眼神坚毅如磐石,紧握武器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同样澎湃的不平静。
“出发。” 厉烽不再多言,一声令下,五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没入另一条更加隐蔽、更加崎岖坎坷的狭窄小径,他们的动作轻盈迅捷,如同五滴墨水汇入湍急的河流,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不留下一丝痕迹。
通往猩红矿坑南侧入口的小径,不仅陡峭,而且布满了松动的碎石和隐藏的裂缝,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脚下的碎石在每一次落脚时都不安分地滑动,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厉烽将自身的神识之力催发到当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如同张开一张无形无质、却极其敏锐的大网,感知范围内任何一丝一毫异常的能量波动都休想逃过他的探查。他的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已渗出细密如露珠般的汗珠,这并非因为身体的疲惫,而是精神高度集中、近乎透支的表现。
“停。” 走在最前的厉烽突然毫无预兆地举起右拳,五指紧握。整个小队瞬间由极动转为极静,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术,完美地融入周围岩壁和阴影的轮廓之中,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前方不远处,一个相对开阔的转角地带,三只身形模糊、如同由凝固血液构成的红影怪物,正漫无目的、飘飘忽忽地游荡着。它们呈现出扭曲不定的人形轮廓,通体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血红色微光,没有明确的面容五官,只有两个深邃空洞、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眼窝,和一张不断无声开合、露出模糊利齿的嘴,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直钻人心底的呜咽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厉烽屏住呼吸,体内那源自洪荒帝尊的珍贵血脉开始缓缓加速流动,一股无形却磅礴、带着远古威严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那三只原本漫无目的的红影怪物立刻像是被无形的针扎刺一般,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它们扭曲的身体在原地毫无规律地快速转了几圈,发出更加急促的呜咽声,最终仿佛畏惧什么,缓缓地向另一个方向飘荡而去,消失在黑暗的岩缝之中。
直到那令人不适的呜咽声彻底远去,厉烽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示意小队继续前进。他身后一名叫做“石影”的年轻猎手,这时才敢轻轻吐出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抬手用袖子迅速擦去额角不知何时渗出的冰冷汗珠。在这种极限距离上,一旦被任何一只怪物察觉,即使他们有能力瞬间将其解决,战斗所引发的能量涟漪和声响,也极有可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惊动整个矿坑的可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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