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沉重。麻木。
任天齐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夹缝中沉浮。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拖着万钧青铜在冰河底挣扎,迟缓、滞涩,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被青铜纹理侵蚀的血肉,带来深入骨髓的撕裂感和冰冷的异物感。左肩以下,已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沉重的、不属于自己的金属质感,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心脏的方向蔓延。皮肤下那些凸起的青铜脉络,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蛰伏的活蛇,散发着幽冷的微光,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带来灵魂被剥离的悚然寒意。
听觉在濒死的寂静中被扭曲、放大。远处,是青铜巨门方向传来的、低沉而持续的“轧轧”声,仿佛沉重的冰盖在缓慢移动。更近的,是脚下暗河深处冰层凝结、挤压发出的“嘎吱”声,如同巨兽在咀嚼骨骼。最清晰的,是自己胸腔里那面濒临破碎的“鼓”,每一次擂动都带着垂死的杂音,以及血液流经被青铜侵蚀的血管时,发出的粘稠、冰冷的细微摩擦声。
突然,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顺着他的右臂,艰难地渗透进来。
是苏璃霜!
她冰冷的指尖按在他的腕脉上,一股远比她之前修炼出的玄冥冻气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带着一丝安抚意志的淡蓝寒气,正小心翼翼地探入他如同废墟般的经脉。这股寒气不再霸道地冻结,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梳理”和“抚平”的力量,试图压制他体内狂暴冲突的残余火毒和那冰冷蔓延的青铜侵蚀。
“呃…”任天齐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睫毛上的冰霜簌簌落下。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被一层幽蓝的冰晶光晕笼罩。苏璃霜跪坐在他身侧的冰面上,冰蓝的眸子燃烧着两簇稳定的、极度冰冷的淡蓝色火焰,正专注地凝视着他。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洪荒般的威压已然内敛,如同冰川下奔涌的暗河。长发无风自动,发梢凝结的细小冰晶闪烁着微光。她周身萦绕的寒气不再散逸,反而与这冰封洞穴的气息隐隐共鸣。
“别动。”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往日的锋锐,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沉静,如同冰层下流淌的溪水。“青铜之力在侵蚀你的生机,火毒在焚烧你的根基…我只能暂时稳住。”
她的指尖冰凉,那股精纯的寒气如同最灵巧的冰针,试图封堵住青铜纹理蔓延的主要路径,将狂暴的火毒暂时冻结在焦黑的伤口深处。但这只是饮鸩止渴。每一次寒气压制,都让任天齐感觉左臂那沉重的异物感和侵蚀感愈发清晰,仿佛那冰冷的青铜正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祖脉寒气,加速着同化!
“门…开了?”任天齐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那扇彻底洞开的青铜巨门。
门内,那片由无尽寒冰构成的洪荒世界,清晰地映入他模糊的视野。通天彻地的巨大冰棱支撑着望不到顶的冰穹,冰壁上流淌着幽蓝的天然符文。中心那平滑如镜的巨大冰湖,湖心深处那团如同搏动心脏般的淡蓝色光晕——玄冥祖脉核心,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和古老气息。
而最刺眼的,是冰湖边缘那座万载玄冰祭坛。祭坛中心,那个凹陷的、覆盖着厚厚暗红色冰晶的血池!浓烈到化不开的古老血腥气和一种悲怆苍凉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触手,即使隔着这么远,依旧清晰地传递过来,让任天齐残存的意识都感到一阵悸动和不适。
苏璃霜的目光也投向那血池,冰蓝火焰燃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困惑,敬畏,还有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悸动与…悲伤?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指尖的寒气输送并未停止,“那是…祖祭之坛。巫族…沟通祖脉的桥梁。”
就在这时!
嗡——!!!
冰湖中心,那团搏动的淡蓝色祖脉核心猛地一涨!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浩瀚的恐怖寒气,如同苏醒巨神的呼吸,瞬间席卷了整个冰封空间!冰穹上的符文光芒大盛!脚下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青铜巨门附近!
之前被苏璃霜血脉威压短暂压制的三个水流青铜守卫,身体表面的幽蓝冰晶铠甲在祖脉核心波动的瞬间,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它们模糊的身体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清晰!不再是水流和光影的混合体,而是变成了三尊高达丈许、完全由幽蓝玄冰和流动青铜符文构成的狰狞冰雕武士!它们空洞的眼眶中,亮起了两点极度冰冷的深蓝火焰,手中那覆盖冰晶的青铜矛,矛尖的寒芒暴涨数尺,如同实质的冰锥!
杀机!比之前冰冷十倍、凝练百倍的杀机,如同三柄无形的冰刃,瞬间锁定了冰面上的两人!这一次,连苏璃霜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体内刚刚梳理平顺的祖脉寒气都微微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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