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桥核心重归死寂,唯有桥下黑暗那永恒的蠕动声,如同背景杂音般磨蚀着感官。任天齐收敛心神,不再将那条“渊痕”根须视为纯粹的创伤,而是当作必须驯服的野兽,开始更精细地淬炼与感知。
过程缓慢而痛苦,幽蓝守护之力与残留死寂能量的每一次微小冲突,都如细针刮擦神经。但他忍耐着,意识高度集中,如同雕琢玉器的工匠,将全部心力倾注在这条危险的连接线上。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掌控感开始滋生。他不仅能更清晰地捕捉到下方那规律心跳的频率和强度变化,甚至能隐约分辨出那粘稠黑暗蠕动时产生的、不同区域的压力差异。那冰冷的注视感依旧如同悬顶之剑,但不再像最初那样无法捉摸,其扫过的间隔和停留的时长,似乎也呈现出某种模糊的规律。
这微小的进步带来一丝冰冷的希望。至少,下次被丢下去时,不再是完全的瞎子。
就在他全力熟悉这新“锚点”时——
一直沉寂的、缠绕着冰棺的其他根须,忽然无意识地 收紧了一下。并非受到攻击,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棺内气息变化的细微回应。
透过那个被熔蚀出的小孔,冰棺内,苏璃霜的光茧在持续得到滋养后,搏动似乎夯实了一分。而就在这一次格外有力的搏动瞬间,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冰魄本源的锐利气息,伴随着搏动逸散了出来。
这气息极其古老,带着一种斩断万物的决绝与悲伤,仿佛某件绝世神兵崩碎前最后的哀鸣。
这缕气息一出现,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
任天齐体内,那一直沉寂的、属于鸿蒙斧碎片的微弱本源,如同被火星点燃的干柴,猛地震颤起来,发出一声渴望的、带着孺慕之情的嗡鸣!
几乎是同时,他脚下这座由无数残骸构成的骨桥,某处极其深邃的角落,一块半埋在幽蓝晶体中的、不起眼的青铜残片,也仿佛被这缕锐利气息和斧源嗡鸣双重触动,表面一道早已黯淡的劈砍状伤痕,骤然亮起了一瞬凄厉的血光!一股惨烈、不甘、却又傲然的战意残念,如同沉埋地底的宝剑骤然出鞘,虽只一瞬,却凌厉地刺破死寂!
这缕战意残念,与鸿蒙斧本源的嗡鸣,与苏璃霜光茧中逸出的锐利气息,三者跨越了时空与物质的阻碍,在这一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锵——!”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金铁交鸣的幻听,在任天齐意识深处炸响!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洪水,冲进他的脑海:
一名身穿破碎青铜重甲、浑身浴血的巨人,手持一柄断裂的、却依旧燃烧着混沌火焰的巨斧,面对无边无际的蠕动黑暗,发出震碎星河的咆哮,一斧劈出,万千法则崩断……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下巨斧崩碎、碎片如流星般射向四面八方的悲壮残响……
盘古?!是盘古氏的战将?!那柄斧……是鸿蒙斧的碎片之一?!当年曾在此地与归墟血战?!
这突如其来的共鸣与信息冲击,让任天齐心神剧震!原来鸿蒙斧的碎片,早已散落万界,甚至有一部分,就曾在这归墟之眼边缘的血战中崩碎!而苏璃霜的光茧中,为何会逸出与那战将同源的气息?是之前吸收的混沌精粹中蕴含的残念?还是她血脉中本就隐藏着什么?
没等他从这震撼中回过神,那白衣少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这一次,他那双万年虚无的眸子里,竟然清晰地倒映着刚才那缕战意残念爆发的血光,以及任天齐体内鸿蒙斧本源的剧烈震颤。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在任天齐、冰棺、以及那青铜残片的方向之间,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次。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
并非攻击,也非赐予,而是对着前方的虚空,极其简单地划了一下。
“嗡——”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显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微微扭曲的光影图景。
第一幅:正是那条“渊痕”根须所感知到的、桥下那片粘稠、蠕动的黑暗,画面中心,是那规律心跳传来的大致方向,更深处,则是一片更加令人心悸的、连感知都能吞噬的绝对虚无。旁边浮现出几个冰冷的古篆:『归墟之眼·浅层』。
第二幅:则是骨桥深处,那片残骸堆积最密集、死寂与怨念最浓郁的区域,刚才那青铜残片爆出血光的位置。画面中,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大残骸半埋于幽蓝晶体中,如同巨大的坟场。旁边同样有古篆标注:『器冢·外围』。
白衣少年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两幅图景,最终落在任天齐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意味:
“…‘巡狩’…之时…将至…”
“…二者…择一…”
“…‘眼’之…心跳…或…‘冢’之…回响…”
“…带回…任一…即可…”
选择?
任天齐的心猛地一沉。白衣少年不再直接命令他去往何方,而是给出了两个选项,让他自行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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