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门前,百余匹河曲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强壮的马蹄不安地刨动着宛城的青石板路面,带来一股混合着汗味、草料和北方风尘的粗犷气息。曹操这份突如其来的“厚礼”,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激起的不仅是惊喜的涟漪,更有深沉的疑虑和警惕。
林凡、刘擎、徐庶等人站在府门前,望着这支出乎意料的马队,心情复杂难言。高顺刚刚指出骑兵短板,曹操的骏马便送上门来,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这份“薄礼”背后,是纯粹的示好投资,还是包藏祸心的糖衣毒药?那位乱世奸雄的目光,似乎早已穿透千山万水,牢牢锁定了南郡这片土地,以及他们这群挣扎求存的人。
“曹孟德…好大的手笔。”刘擎喃喃自语,眼中既有对良马的喜爱,更有深深的不安。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来自一位以雄才大略和权谋机变着称的枭雄。
林凡沉默片刻,对那名曹军使者拱手道:“请代我等多谢曹公厚赠!曹公美意,我等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会,必当回报。还请使者入驿馆歇息,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场面话必须说得漂亮。
那使者却微微一笑,再次行礼:“林长史客气了。在下使命已达,还需即刻返回复命,不便久留。曹公还有一言让在下转达:天下纷扰,非一人一力所能平定,唯才是举,共襄义举,方为正道。望刘太守、林长史好自为之,曹公在兖州,拭目以待。”
说完,竟不再多言,留下马匹车辆,带着少量随从,径直转身离去,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种态度,反而更让人琢磨不透曹操的真实意图。
“先生,曹操此举…”刘擎看向林凡,眉头紧锁。
“示好,投资,也是试探和离间。”林凡目光深邃,低声道,“他送出如此重礼,一则确实可能欣赏我等能力,提前结个善缘;二则也是向刘表表明,南郡与他曹操有了联系,无论真假,都能在刘表心中种下猜忌的种子;三则…这些马匹,我等若收下,便是承了他的情,未来如何,便多了几分牵扯;若是不收,又恐立刻得罪于他。阳谋,这才是真正的阳谋。”
“那这些马…”
“收下!为何不收?”林凡断然道,“正是我军急需之物!高将军,这些战马,便交由你全权处置,尽快选拔善骑之士,组建骑兵!哪怕只能先练出一支数百人的精骑,也是好的!至于曹操的意图,我等心中有数即可,眼下增强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诺!”高顺眼中闪过灼热的光芒,对于一位将领来说,没有比获得优质战马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他立刻上前,仔细检视那些骏马,如同欣赏绝世珍宝。
处理完这意外的插曲,林凡的心神立刻又回到了那两件更紧迫的事情上:应对刘表的猜忌,以及排查宛城地下的致命隐患。
示弱请功的文书早已发出,如同石沉大海,襄阳方面依旧沉默,但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不安。而墨家对地下“地火”装置的探查,也在秘密进行,禽滑厘那边似乎有了新的发现。
正当林凡思索下一步行动时,石韬拿着一份厚厚的卷宗,面带忧色地找到了他。
“主公,先生,”石韬的声音带着疲惫,“政务方面,出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需请二位定夺。”
郡守府偏厅内,卷宗摊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项数据。
石韬指着卷宗,忧心忡忡地道:“新野一战,虽胜,然耗损巨大。府库钱粮已近枯竭,为支撑战事和战后赏赐抚恤,不仅耗尽了今年夏税,甚至提前支用了部分秋税预期。如今虽得墨家兄弟带来之铁料、火油,缓解了军械危机,然民生所需,才是根本。”
他详细说明困境:“其一,粮价飞涨。因战事影响春耕,加之大量青壮被征募从军或运送物资,田间劳力短缺,今岁秋收必然减产。已有奸商开始囤积居奇,宛城粮价较战前已涨了三成,若不加控制,恐引发民乱。”
“其二,流民增多。北面战事,导致新野、安众等地大量百姓南逃至宛城周边,虽安置了一部分,但人数众多,消耗甚大,且鱼龙混杂,管理不易,易生事端。”
“其三,工坊之困。为赶制军械,几乎所有官营工匠皆被征用,民间工匠亦被高薪吸引入坊,导致民用器具打造、房屋修缮等停滞,民间已有怨言。且长期超负荷劳作,工匠疲惫不堪,效率下降,伤病者增多。”
“其四,吏治疲敝。为应对战事,所有官吏皆超负荷运转,许多日常政务积压,刑狱、诉讼、田土纠纷等案件堆积如山,若不及早处理,恐损及官府威信。”
石韬总结道:“如今战事暂歇,若不能尽快恢复民生,安抚地方,恐内生变乱,届时外患未除,内忧又起,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然府库空虚,百废待兴,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方能最快见效。”
刘擎听得头大如斗,他擅长军事冲锋,于这繁杂政务却感到束手无策,只能将目光投向林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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