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粮草被焚所带来的震荡,远不止于战场。那冲天的火光与浓烟,如同一块投入浑浊池塘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搅动着南阳乃至整个荆州北境的暗流。
宛城之内,军心士气为之一振。尽管伤亡数字触目惊心,城墙破损处仍需民夫日夜抢修,但“纪灵粮草被烧”的消息如同最好的金疮药,抚平了将士们的疲惫与恐惧。每个人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坚信在林军师的带领下,宛城能守住。林凡与徐庶、高顺等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深知,纪灵遭受如此重创,接下来的反应要么是更加疯狂的报复,要么是……难以预料的变数。
果然,接下来的两日,纪灵大营一反常态地安静。大规模的攻城停止了,只有小股部队的骚扰和斥候之间的交锋依旧持续。这种反常的宁静,反而比激烈的攻城更让人感到不安。纪灵是在舔舐伤口,重新调配资源,还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暗羽”拼死送回的情报显示,纪灵军中已开始实行口粮减配,军心浮动,士卒怨言渐起。但其大营防御反而更加森严,尤其是中军帅帐附近,简直如同铁桶一般。同时,南阳方向的张勋部,在推进至距离纪灵大营三十里处后,便彻底停下了脚步,就地加固营垒,再无前进迹象,其意图愈发暧昧难明。
这日傍晚,残阳如血,将宛城斑驳的城墙染上一层凄艳的红色。林凡正在城头与高顺商议夜间防务,一名徐庶的心腹幕僚匆匆赶来,神色紧张地低语了几句。
林凡眉头微蹙,对高顺交代几句后,便随那幕僚快步下了城楼,直奔太守府旁一处不起眼的偏院。这里是“暗羽”在城内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徐庶早已在院内等候,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古怪。见林凡到来,他挥手屏退左右,引林凡进入内室。
室内烛火昏暗,只有两人。徐庶从怀中取出一枚约一指长、通体黝黑、刻有奇异飞鸟纹路的铁牌,递给林凡。
“军师,约半个时辰前,此物被一支弩箭射入东门哨塔的柱子上,箭矢上绑着一封短信。”徐庶的声音压得极低,“信上只说,持此令牌,于今夜子时,至城东五里处废驿亭,可见分晓。落款……是一个‘勋’字。”
“勋?”林凡接过那冰凉的黑铁令牌,手指摩挲着上面那陌生的飞鸟纹路,眼中精光爆闪,“张勋?!”
“十有八九。”徐庶点头,“此令牌样式古怪,非制式军牌,倒像是私铸的信物。其纹路,据‘暗羽’中老卒辨认,隐约有当年董卓麾下飞熊军的印记风格,但又有所不同。”
张勋!他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而且是以这种极其隐秘的方式!
林凡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张勋的动向一直是他重点关注的变数之一。此人手握重兵,却与纪灵不和,在袁术集团中地位尴尬,既有被猜忌的风险,也有自立门户的野心。他此前停滞不前,坐视纪灵攻城受挫,其心思已然昭然若揭。
如今,他派人秘密接触,意欲何为?是真的想暗中勾结,还是纪灵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风险极大!若是陷阱,子时废驿亭,就是为他林凡准备的葬身之地!
但机遇同样巨大!若真能说动张勋倒戈,或哪怕只是让他按兵不动,宛城危局立解!甚至能借此机会,重创乃至消灭纪灵这支袁术王牌军!
去,还是不去?
林凡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权衡。直觉告诉他,此事可信度较高。张勋有动机这么做:摆脱纪灵压制,保存自身实力,甚至可能想借宛城和刘擎的“讨逆”大旗为自己谋后路。而且,使用这种带有董卓旧部印记的令牌,更像是一种暗示和取信,符合张勋的出身背景。
“元直,你如何看?”林凡看向徐庶。
“险中求胜之机。”徐庶沉声道,“张勋其人,勇略不足而贪利疑重,非甘久居人下者。袁术称帝,天下共击,其内部倾轧必更加剧烈。此刻向我等暗通款曲,合乎其性。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错。”林凡点头,已然下定决心,“今夜子时,我亲自去一趟。”
“军师!”徐庶急道,“万万不可!您乃一城支柱,岂可轻身犯险?不若由庶代您前往,或派其他得力之人……”
“不,”林凡摇头打断,目光坚定,“此等事宜,必须我亲自出面,方能显我方诚意,也才能临机决断。若派他人,身份不够,见识不足,反而可能错失良机甚至弄巧成拙。”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我意已决。元直,你即刻去安排。子时之前,我需要知道废驿亭周边五里内所有详细地形、可能的伏兵点、以及最快的撤离路线。另,挑选二十名‘暗羽’中最精锐的好手,由你亲自带队,提前秘密潜伏于废驿亭外围。若亭中只有寥寥数人,便按兵不动;若事有不对,或听到我发出的信号,不惜一切代价接应我撤离!”
“再令高顺,整备两百轻骑,人人双马,于东门内悄然集结待命。一旦接到讯号,即刻出城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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