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大捷的喜悦尚未在军中完全荡漾开来,北方传来的紧急军情便如同腊月冰水,兜头浇下,让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将领们瞬间从胜利的云端跌回冰冷的现实。曹仁,这位曹操麾下以稳健和难缠着称的宗室大将,终于不再隔岸观火,而是亲率大军,挟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刚刚易主的宛城!
“奉旨讨逆,接管南阳”——这八个字的旗号,霸道而冠冕堂皇,既占据了政治制高点,又赤裸裸地宣示了其吞并南阳的野心。
郡守府内,气氛瞬间再次绷紧。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尚未散尽,此刻又掺入了浓重的战争阴云。诸将的目光齐齐投向林凡和高顺,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死死绷紧。士卒疲惫,城防残破,缴获尚未清点完毕,伤员亟待救治……此时面对养精蓄锐、兵甲精良的曹军,形势可谓恶劣到了极点。
高顺眉头紧锁,抱拳沉声道:“军师,曹仁来者不善。其前锋五千骑兵来势极快,距城已不足六十里,转瞬即至。我军血战方歇,人困马乏,城墙多处破损,恐难硬撼其兵锋。是否……暂避锋芒,以图后计?”他并非怯战,而是基于现状做出的冷静判断。
徐凡等将领也面露忧色,显然亦有类似顾虑。硬拼之下,即便能胜,也必然是惨胜,刚刚到手的宛城恐怕转眼就得易主,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林凡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走到那张沾有点点血污的宛城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上面,缓缓摇头:“避?往何处避?退出宛城,则前功尽弃,南阳沃土尽入曹操之手,我军将再无立足之地,只能退回南郡,仰刘表鼻息,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而沉静:“况且,曹仁此举,亦是试探。若我等望风而退,他便知我心虚力弱,必挥师急进,步步紧逼,直至将我等彻底逐出南阳,甚至南下威胁南郡根本。反之……”
林凡话音一顿,手指重重敲在宛城之上:“若我示之以强,摆出不惜玉石俱焚之姿态,反而能令其投鼠忌器。曹操主力尚在淮南,袁术未灭,此时与一支‘哀兵’在坚城之下死磕,并非其最优选择。曹仁用兵稳健,非是莽夫,此来,讹诈恐吓之意,未必少于真正攻城之心。”
“军师之意是……固守?”高顺若有所思。
“守!而且要摆出死守的架势!”林凡斩钉截铁,“不仅要守,还要让他觉得,攻打此城,代价将远超其所得!让其知难而退,至少,为我们争取到整军、修城、消化战果的时间!”
计议已定,整个宛城如同一架刚刚经过剧烈碰撞却又被迫再次高速启动的机器,疯狂地运转起来。
林凡的命令清晰而果断:
“高顺将军,你即刻总揽城防!组织所有能动弹的士卒、降卒及城内青壮,不惜一切代价,抢修破损城墙、城门!收集城中一切可用物资——门板、梁木、砖石,乃至民户家中的麻袋,全部装上土石,用以加固城防!将缴获的守城器械——弩机、滚木、礌石、火油,迅速分配至各段城墙,尤其是东、北两面!”
“徐凡,你率骑兵队,多带旗帜,出城游击!不必与曹军硬碰,在其前锋窥探之际,广布疑兵,扬起尘土,做出我军仍有大量机动部队在外之假象,迟滞其进军速度,袭扰其侦骑,使其难以准确判断我城内虚实!”
“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安抚百姓,肃清城内残敌,稳定秩序!将我军旗号遍插城头,守军将士甲胄鲜明,轮番上城,示之以强!”
“另,以主公刘擎之名,即刻草拟文书一封,措辞不卑不亢,送往曹仁军中。言明宛城已克,国贼伏诛,南阳已靖,感谢曹公‘关切’,然我荆州军足以镇守地方,不劳‘天兵’远涉艰辛,请其退回叶县、鲁阳境内,以免两军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这封文书,同样是绵里藏针,既点明宛城已属己方,又暗指曹军越界,试图在道义上站住脚跟。
军令如山,整个宛城瞬间行动起来。疲惫的士兵们咬着牙,扛起土木砖石,奋力修补着城墙缺口。降卒们在监督下搬运守城物资。青壮百姓虽心怀恐惧,但在军队的组织和“保卫家园免受兵灾”的号召下,也纷纷加入其中。城头上,旗帜被用力插稳,士兵们强打精神,持戈而立,尽管甲胄破损,身上带伤,却努力挺直腰板。徐凡的骑兵呼啸出城,卷起道道烟尘。
那封写给曹仁的书信,也被快马送出。
林凡本人则登上了北门城楼,遥望远方地平线,寒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表情平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计算与决断的光芒。
日头渐高,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细线逐渐浮现,继而扩大,如同不断蔓延的潮水,伴随着沉闷如雷的马蹄声,滚滚而来!曹军前锋,五千精锐骑兵,到了!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骑兵们衣甲鲜明,气势汹汹,显然皆是百战百胜的精锐。他们奔至宛城北门外数里处,开始放缓速度,最终停下,并未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如同乌云压城般列开阵势,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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