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临汉门码头。初春的江风依旧凛冽,吹拂着岸边的旌旗与等候人群的衣袂。林凡身着玄色深衣,外罩一件锦纹披风,立于码头最前方,身后是徐文、周卓等一众文武官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江心那艘正在缓缓靠岸的官船,船头悬挂的“鲁”字旗号表明了来者的身份——江东使者,鲁肃。
相较于北面战云密布带来的肃杀,江东使团的到来,给襄阳城增添的是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气氛。是友?是敌?亦或是徘徊在两者之间,伺机而动的豺狼?
官船稳稳停靠,踏板放下。率先走下的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容敦厚,目光却温润中透着睿智的文士,正是江东重臣,赞军校尉鲁肃。他身后跟着数名随员,皆举止得体,神色恭谨。
“子敬先生远来辛苦。”林凡上前两步,拱手为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江风寒冷,快请入城歇息。”
鲁肃连忙还礼,语气诚恳:“林军师亲自相迎,肃愧不敢当。冒昧来访,叨扰之处,还望军师海涵。”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林凡身后众人,尤其在气质沉凝的徐文和煞气隐现的周卓身上略作停留,心中对荆北此刻的凝聚力与战意有了初步评估。
寒暄已毕,车队入城。街道两旁,虽有士卒巡逻,市井秩序井然,但行人间弥漫的那种隐隐的紧张感,以及远处工坊区传来的隐约锻打声,无不昭示着这座城市正处于战争前夜。鲁肃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念头飞转。
将鲁肃一行人安置在精心准备的驿馆后,林凡并未急于正式会谈,只是当晚设下接风宴,席间只谈风月,不论军政,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藏机锋。鲁肃几次试图将话题引向北方战事,皆被林凡轻描淡写地化解开去。
直到次日午后,在郡守府那间戒备森严的书房内,真正的交锋才拉开序幕。仅有林凡、徐文与鲁肃三人,门窗紧闭,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凝重。
“林军师,徐治中,”鲁肃放下茶盏,神色转为郑重,开门见山,“肃此番奉吴侯与周都督之命前来,一为重申孙刘林三方盟约之好,二来,亦是忧心北疆战事。曹操势大,倾力来攻,荆北独木难支,我主吴侯与周都督心系盟友,寝食难安,特命肃前来商议,江东该如何相助,方能共渡此劫。”
林凡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吴侯与周都督高义,林凡心领。却不知,江东欲如何相助?”
鲁肃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绢书,双手呈上:“此乃周都督亲笔所书,其中详陈了我江东的难处与构想,请军师过目。”
徐文接过,转呈林凡。林凡展开绢书,目光快速扫过,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沉静。他看完后,并未立刻发言,而是将绢书轻轻放在案上,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敲击着。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徐文察觉到气氛不对,轻声问道:“军师,周都督信中……”
林凡抬眼,看向鲁肃,目光锐利如刀,嘴角却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周都督在信中言道,江东水军主力集结于柴桑,若要西进至江陵前线,威胁曹操侧翼,或保障荆南至我荆北的粮道畅通,需要庞大的粮草与军械支撑。他言及江东近年天时不顺,府库空虚,希望我荆北能‘暂借’粮米三十万石,弩箭二十万支,以及……”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神机弩’与‘猛火油柜’之全套制造图谱,以助其快速成军,合力破曹。”
徐文闻言,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拍案而起,但看到林凡沉静如水的面色,强行按捺住了。
鲁肃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惭愧与无奈,叹道:“军师明鉴,非是江东趁人之危,实乃……确有难处。打造战舰,维持水师,所耗钱粮甚巨。且曹操若破荆北,下一个必是我江东。周都督之意,唯有江东实力足够强横,方能真正有效地牵制曹操,为荆北分担压力。此举,看似索取,实为长远计议,为了盟约之稳固啊。”
“为了盟约稳固?”林凡忽然轻笑出声,笑声中却无半分暖意,“好一个为了盟约稳固!三十万石粮,几近我荆北如今存粮之三成!二十万支箭,是我工坊近两月之产量!至于神机弩与火油图谱……”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此乃我荆北将士赖以守土卫家之根本,是无数工匠心血凝聚之结晶,更是数十万荆北军民性命所系!周都督张口便要,视我荆北为何物?予取予求之库房乎?!”
他猛地站起身,玄色深衣无风自动,一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所带来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让鲁肃呼吸都为之一窒。
“林军师息怒!”鲁肃连忙起身,拱手道,“都督亦知此请颇为唐突,然确是为大局着想。若军师觉得不妥,具体数目、条件,皆可再议……”他试图缓和气氛,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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