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老K的“载具”——那台被阮柒内心吐槽为“宇宙级废铁缝合怪”的履带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拖着沉重的拖斗,碾过锈蚀的金属砂砾,最终停在了一片由巨大残骸围拢出的、相对避风的洼地边缘。
这里,便是老K的“家”,或者说,他的“垃圾处理中心”。
几块扭曲变形、厚达数尺的星舰装甲板被暴力焊接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歪斜但异常坚固的主结构,勉强算作“墙壁”。屋顶是半张撕裂的、布满焦黑痕迹的能量帆,边缘用粗大的铆钉和锈蚀的钢缆固定,在虚妄之海诡异变幻的天光下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入口处悬挂着一块用报废电路板拼接的“门板”,上面用荧光涂料歪歪扭扭地涂着几个阮柒看不懂的符号,旁边还挂着一个由噬星兽头骨制成的风铃(但愿是风铃),在微弱的空气流动中发出空洞的撞击声。
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浓烈的气味:浓重的机油、刺鼻的焊接熔剂、劣质能量核心过载后的焦糊味、某种化学清洁剂的刺鼻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腌肉腐败的味道。各种废弃的零件、扭曲的管线、闪着微光的矿石、还有阮柒完全无法理解的机械残骸,如同生长在金属地面上的怪异苔藓,堆满了每一个角落,却又诡异地维持着一种属于拾荒者特有的“高效混乱”。
履带车在门口“嘎吱”一声停住,引擎熄火,发出几声类似咳嗽的“突突”声,排气管喷出一股夹杂着火星的浓烟。
老K动作利落地跳下车,那把粗犷的霰弹枪依旧扛在肩上,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走到拖斗旁,单手抓住玄诚子的后衣领,像拎一袋土豆般将他提了出来,随意地扔在门口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上。老道士闷哼一声,依旧昏迷。
接着,他转向墨尘。动作明显谨慎了许多。他弯下腰,没去碰墨尘的身体,而是用带着厚实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柄布满裂痕的古朴残剑的剑柄。他手臂肌肉贲张,发力一提——剑纹丝不动!仿佛焊死在地上!
老K的护目镜后闪过一丝讶异。他松开剑柄,转而抓住墨尘的肩甲(那灰袍看似普通,材质却极其坚韧),再次发力,才将昏迷的剑仙拖了出来,平放在玄诚子旁边。
最后,他才看向勉强自己扶着车厢壁爬下拖斗的阮柒。护目镜的镜片毫无感情地对着她扫了一下,似乎在评估她是否还有“回收价值”,然后下巴朝门口那堆“垃圾山”努了努:“能动?进去,最里面,有个‘维修槽’,自己爬进去躺好。别碰任何闪着光的东西,除非你想少条胳膊或者多个洞。”
阮柒嘴唇干裂,喉咙如同火烧,精神力枯竭带来的眩晕和全身伤痛让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墨尘和玄诚子,强撑着问:“他们……能先……”
“死不了。暂时。”老K打断她,声音平板无波,“但你身上那点‘涂层’,快磨没了。再吸几口这里的‘新鲜空气’,你脑子会比我的午餐肉罐头还要糊。”他指了指阮柒左肩那个暗红的“快递标记”,又指了指天空流动的诡异光带,“这玩意儿在这里像灯塔。不想引来更麻烦的‘快递员’,就快点进去屏蔽。”
阮柒心头一凛,不再多言,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扇由电路板拼成的“门”。门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镶嵌在废弃仪器上的、散发着惨绿或暗红光芒的指示灯提供着照明。空气更加浑浊,混合着浓重的金属粉尘味。
所谓的“维修槽”,位于这个“垃圾堡垒”的最深处。那是一个嵌入地面的、长约两米、宽约一米的金属凹槽,内壁布满了密密麻麻、锈迹斑斑的接口和管线,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设备被拆解后遗留的“手术台”。槽内还残留着暗褐色的可疑污渍和一些细小的金属碎屑。
阮柒没有丝毫犹豫,忍着恶心和眩晕,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透过破烂的衣物传来,让她打了个哆嗦。她刚躺平,试图调整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咔哒!嗡——!
头顶一块由废弃飞船观察窗改装的厚重透明罩板猛地落下,边缘的液压杆发出刺耳的嘶鸣,将维修槽彻底密封!紧接着,内壁上数个接口猛地探出几根顶端带着吸盘和探针的金属臂,快如闪电地贴向阮柒的头盔、太阳穴、胸口和四肢!
“啊!”阮柒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挣扎。
【辐射屏蔽力场启动……低浓度中和剂注入……基础生命体征扫描……】一个冰冷、呆板、毫无情绪起伏的合成电子音在密封的槽内响起。
一股微凉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探针注入身体,眩晕感似乎稍有缓解。同时,一层稀薄的、带着淡蓝色微光的能量膜在透明罩板内侧生成,将外界那令人心悸的虚空辐射和毒素气息隔绝了大半。阮柒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老K是否值得信任,意识便沉入了自我保护性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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