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后的指尖刚触到李将军送来的急报,殿外就传来青芜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时,见青芜攥着一卷染血的绢布闯进来,脸色比殿内烛火还要白:“太后,城西巡防的兄弟在密道出口附近,截住了这个。”
绢布展开时,一股淡淡的松烟墨味混着血腥气飘散开。符太后定睛看去,上面是用炭笔写的潦草字迹,只看了两行,她的指节就骤然收紧——信是写给石守信的,落款是“洛城守军副将张谦”,内容竟详细标注了洛阳北门的防守薄弱处,还说“三日后三更,当以火把为号,开城门迎宋军入城”。
“张谦?”柴宗训凑过来,看清落款时猛地攥紧拳头,“他不是李将军最信任的副将吗?去年父皇还赏过他良田!”
符太后没说话,目光落在绢布边缘的一处墨点上。那墨点形状特殊,像是笔尖断了一丝毫毛造成的,她忽然想起昨日在军备库,见过张谦用的那支狼毫笔——笔锋确实缺了一小块,是上月清点兵器时被铁戟刮到的。
“看来宋军的手,已经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符太后将绢布卷好,递给青芜,“立刻去禁军大营,让李将军不动声色地盯着张谦,切记,别打草惊蛇。”
青芜刚走,殿外又传来喧哗声。郭崇带着两名浑身是伤的士兵走进来,士兵手里捧着一个被箭射穿的木盒,盒内垫着的丝绸上,还留着半张被血水浸透的信纸。
“太后,这是从宋军信使身上搜出来的。”郭崇单膝跪地,声音凝重,“信使是从汴京方向来的,被我们的暗哨拦在邙山,他临死前想烧了信纸,只留下这半张。”
符太后接过木盒,小心地展开那半张信纸。上面的字迹工整,是赵匡胤的亲笔——“光义押运粮草,需于五日后抵达渑池,可令守信……”后面的字被烧掉了,只剩“截杀”两个残缺的笔画。
柴宗训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赵光义押运粮草?他们是想给石守信送补给!”
“不止。”符太后手指轻轻拂过“截杀”二字,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赵匡胤没说截杀谁,但能让他特意写信叮嘱,恐怕是冲我们的人来的。”她忽然想起昨日派去联络澶州韩通的使者,算算路程,使者该在五日内经过渑池。
“郭将军,你立刻带两百精锐,乔装成流民,去渑池附近埋伏。”符太后语速极快,“一是盯着赵光义的粮队,摸清他们的路线;二是务必找到我们的使者,护他安全回洛阳。”
郭崇领命刚要走,符太后又叫住他:“带些伤药和干粮,遇到流民多的地方,多打听打听——宋军最近有没有在附近抓过百姓。”她总觉得,赵匡胤不会只派信使和细作,说不定还在暗处做了别的手脚。
郭崇走后,柴宗训看着殿内跳动的烛火,忽然开口:“娘,张谦要开城门迎敌,赵光义要送粮草,我们现在腹背受敌,要不要……再催催北汉的援军?”
符太后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望着城外黑漆漆的夜空。北汉的刘钧上周回信说,援军还在集结,要等半个月才能到洛阳。可现在宋军步步紧逼,别说半个月,恐怕五日都等不起。
“不能只等援军。”符太后转身,目光落在柴宗训身上,“你明日去城内的少年营看看,那些孩子练得怎么样了。”
柴宗训一愣:“少年营?他们最大的才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二岁,还没学会骑马……”
“但他们熟悉洛阳的每一条巷子,每一处密道。”符太后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宋军要是真攻进来,这些孩子能当眼线,能传消息,甚至能在暗处给宋军添乱。”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去的时候,把先帝留下的那批短刀给他们带去,告诉他们,守洛阳,不是只有大人的事。”
柴宗训看着母亲眼底的红血丝,忽然明白,她看似冷静的安排背后,藏着多少无奈。他用力点头:“儿臣知道了,明日一早就去。”
次日清晨,柴宗训带着短刀去少年营时,远远就听见营内传来整齐的呐喊声。他走进营门,见一百多个半大孩子穿着不合身的铠甲,正跟着老兵练刺杀,有的孩子胳膊还在发抖,却死死攥着木枪,不肯放下。
“太子殿下!”老兵见他来,立刻让孩子们停下,齐齐躬身行礼。
柴宗训走上前,拿起一把短刀,递给最前面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叫陈小树,父亲是去年战死的禁军士兵,母亲带着他逃到洛阳,听说少年营招兵,立刻就来了。
“这刀,是先帝当年用过的样式。”柴宗训看着陈小树,声音温和却有力,“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们。不是让你们去跟宋军拼命,是让你们记住,洛阳是我们的家,就算是孩子,也能守住自己的家。”
陈小树接过短刀,刀身冰凉,却让他瞬间红了眼眶。他用力点头:“太子殿下放心,我们一定守住洛阳!”
孩子们跟着齐声喊:“守住洛阳!守住洛阳!”
呐喊声传到营外,恰好被路过的赵玉娥听到。她提着食盒,本是受符太后之命来给少年营送点心,此刻站在营门外,看着里面一张张稚嫩却坚定的脸,手指悄悄攥紧了食盒的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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