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娘,我还有一件事。就是男兵调戏姐姐们怎么办?
新年的雪比腊月里软了些,落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没了往日的簌簌冷响,反倒添了几分温吞的年味。殿内已换下了冬日厚重的墨色帘幕,挂起了浅杏色的新帘,阳光透过帘隙洒进来,在金砖地面上织出细碎的光纹,连案上那盏刚沏好的春茶,都泛着暖融融的水汽。
符太后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翻看洛阳送来的奏报——无非是地方官禀报年节治安,顺带提了句“街上偶有女子结伴采买,未生事端”。她指尖刚划过“女子上街”四字,就见柴宗训捧着个描金的食盒从殿外进来,棉袍下摆还沾着些雪粒,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娘,你看御膳房新做的枣泥糕,说是初春的新枣子做的,我想着你爱吃,就给你端来了。”柴宗训把食盒放在案上,掀开盖子时,甜香瞬间漫了开来。可他没像往常那样催着符太后尝,反倒站在一旁,手指反复摩挲着食盒的边缘,像是有话没好意思说。
符太后放下奏报,拿起一块枣泥糕,见他这副模样,便笑着打趣:“往日里你送了吃食,早吵着要我夸御膳房手艺了,今日怎么蔫蔫的?莫不是方才去女辅营,又被林阿夏说‘马步扎得不稳’了?”
“才不是!”柴宗训立刻反驳,可话音刚落,又垮下了肩膀,走到符太后身边,声音也低了些,“娘,我今日去女辅营,看到阿夏姐姐她们在练枪,旁边男兵营的几个士兵,一直在那边指指点点,还笑说‘女子拿枪像拿绣花针’——阿夏姐姐听见了,脸都红了,却没敢跟他们理论。”
符太后捏着枣泥糕的手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淡了些:“男兵们眼界窄,没见过女兵能打仗,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
“可不止是嘴碎!”柴宗训急得往前凑了凑,语速也快了起来,“我还听见几个老兵说,等开春后女辅营要和男兵一起练阵法,他们要‘好好教教女兵怎么听话’。娘,你说他们要是真的欺负人怎么办?女辅营的姐姐们大多是农户家的女儿,或是商户家的姑娘,力气本就比男兵小,要是一个男兵调戏还好,可要是一群人围着……”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眼底也多了几分担忧:“我问阿夏姐姐,要是真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她说只能忍,怕闹大了,别人说女辅营‘惹是生非’。可凭什么要姐姐们忍啊?她们明明是来守江山的,不是来受欺负的!”
符太后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急着说话,反倒起身走到殿外,望着庭院里那棵刚冒新芽的柳树。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凉意,吹得柳枝轻轻晃,她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去年秋天,韩令坤将军带你去军营,看到的那些老兵吗?他们中有些是跟着你父皇打南唐的,有些是从后晋、后梁就当兵的,一辈子只知道‘男人打仗、女人持家’,突然来了一群女兵要跟他们平起平坐,心里本就不服气。”
柴宗训跟着走到殿外,咬了咬嘴唇:“可不服气也不能欺负人啊!”
“是不能欺负人,但也不能一上来就罚。”符太后转回身,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想啊,要是今天男兵刚嘴碎两句,咱们就把他们拉去打板子,其他男兵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朝廷偏心女兵,连句玩笑话都不能说。消息传到前线,那些守边关的士兵,本就顶着辽人的压力,要是再觉得朝廷不看重他们,心里难免会有怨气——万一有人被辽人策反,说‘周廷只护着女兵,不把男兵当人看’,那岂不是比几个男兵调戏女兵更严重?”
柴宗训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一层,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才小声问:“那……难道就只能看着姐姐们受欺负吗?”
“当然不是。”符太后拉着他回到殿内,重新坐下,又给两人各倒了杯春茶,“咱们得想个两头都不亏的法子。首先,得给女辅营和男兵划清营区,中间隔上一道栅栏,再派女兵里最能干的几个——比如林阿夏,还有你说的那个蒋芸——带着几个姐妹轮班巡逻,男兵要是敢越过栅栏,或是在营区外嘴碎,巡逻的女兵就有权把他们扭送到军法处,这样既给了女兵底气,也不算‘偏帮’。”
她顿了顿,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其次,开春后合练阵法时,不能让男兵和女兵分开练,得让他们混编在一起,比如一个小队里有三个男兵、两个女兵,让他们一起练阵型、一起守帐篷。等他们看到女兵能背得动粮草、能射得中靶心,甚至能在演练时帮男兵包扎伤口,自然就不会再觉得‘女兵是绣花针’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久了,偏见也就少了。”
“那要是还有人不听劝,非要调戏姐姐们呢?”柴宗训追问。
“那就按军法处置,绝不姑息。”符太后的语气沉了些,眼底也多了几分威严,“但处置之前,得先让所有士兵都知道‘调戏女兵是重罪’——明日我就让魏仁浦拟一道军令,贴在所有军营里,写清楚‘凡调戏、侮辱女兵者,轻则杖责二十、罚俸三月,重则流放边疆、永不录用’。这样一来,男兵们知道有规矩管着,不敢轻易犯事;女兵们知道有军令护着,也敢挺直腰杆做事,岂不是比咱们现在急着争论‘偏不偏帮’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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