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破碎的苍梧祭坛上。
青灰色的石阶裂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里还凝着未干的血渍,有的是盟军士兵的,有的是方才被项尘斩杀的黑袍人的。风裹着硝烟和血腥味刮过,卷起几片焦黑的布屑,打在项尘胸前的玄甲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像极了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项尘握着裂天枪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枪杆上的龙纹还残留着方才斩杀黑袍人时的灼热,可此刻这点温度,却暖不透他从心底冒上来的寒意——因为祭坛最高处,那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人,终于动了。
盟主就那样站在三级玉阶之上,身姿挺拔如松,可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像沉在深海的巨石,压得整个祭坛连风都似要凝固。他之前一直负手而立,看黑袍人与项尘厮杀时,眼神淡得像看蝼蚁打架,可此刻目光落在项尘身上,那层淡漠终于裂开,露出底下藏着的、如刀锋般的轻蔑。
“项少龙的后代?”盟主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有无形的力量裹着,穿透了战场上的嘈杂,清清楚楚砸进每个人耳朵里。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对着项尘的方向虚虚一按,“传闻龙血传承能断山裂河,今日倒要看看,是不是徒有虚名。”
话音未落,项尘猛地觉出不对。
不是风动,也不是地颤,是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像被抽走了所有活力,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下一秒,一股看不见的巨力迎面撞来,速度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不是刀光剑影,也不是真气冲击,更像是整片天地突然倾轧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少主!”
身后传来墨渊急促的低喝,可项尘已经被那股力量结结实实撞上。他只觉胸口像被烧红的铁锤砸中,五脏六腑都在翻涌,握着裂天枪的手臂瞬间麻了,枪杆“嗡”的一声震得他虎口生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退,每退一步,脚下的石阶就“咔嚓”一声裂得更开,直到退到第七步,后背重重撞在一根断柱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咳……”项尘闷咳一声,低头看向胸前的玄甲——那是项少龙当年留下的龙鳞玄甲,水火不侵,寻常刀剑根本划不破,可此刻甲面上却爬着三道清晰的裂痕,裂痕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灰光,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蚀”出来的。
“就这点能耐?”盟主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从玉阶上走了下来,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可每走一步,周围的气压就低一分,祭坛上的碎石屑都开始簌簌往下掉,“龙血在你身上,倒像是掺了水的酒,徒有其名罢了。”
项尘咬着牙,刚想提气上前,身侧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是墨渊。
墨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前,玄色的护卫服上还沾着之前厮杀时的血,可他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堵绝不后退的墙。他双手握着腰间的短刀,刀尖斜指地面,目光死死盯着盟主:“盟主大人,要动少主,先过我这关。”
“过你?”盟主嗤笑一声,脚步不停,依旧朝着项尘的方向走,“你以为,你够格?”
话音落时,盟主左手随意一挥。
没有真气波动,没有招式变化,就是最简单的挥手动作,可墨渊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将短刀横在身前,双臂绷得紧紧的,试图格挡,可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撞上短刀时,他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传来,手臂像是被重锤砸中,短刀“当啷”一声脱手飞了出去,插进远处的石壁里,整个刀身都在剧烈震颤。
更可怕的是,那股力量没停,直接撞在墨渊胸口。
“噗——”
墨渊像个断线的风筝,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途中撞断了两根石柱,最后重重砸在祭坛边缘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滑落在地,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青灰色的石阶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墨渊!”
项尘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都乱了。
他认识墨渊十几年,从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年起,墨渊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替他挡过刺客的毒箭,替他扛过敌军的长枪,哪怕浑身是伤,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狼狈过——刚才盟主那一下,根本没把墨渊当对手,就像拍掉身上的灰尘一样随意。
墨渊挣扎着想爬起来,他撑着地面,手指抠进石阶的缝隙里,指节泛白,可刚抬起半个身子,又一口血涌了上来,顺着嘴角往下淌。他看向项尘,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焦急,哑着嗓子喊:“少主,别……别过来……他的力量……不对劲……”
“不对劲?”盟主走到墨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轻轻一抬,踩在墨渊的肩膀上,缓缓用力,“你倒还有点眼力。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咔嚓”一声轻响,是骨头承压的声音。墨渊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可还是死死盯着项尘,摇着头,示意他快逃。
项尘看着这一幕,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从心脏烧到四肢百骸,烧得他理智都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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