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书房里,烛火摇曳,映照着南承瑾晦暗不明的面容。
他手中捏着一封已经泛黄的信笺。
这是蒋家祖父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封信,由一位深埋宫中的老太监冒险送来。
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带着将死之人的决绝。
“瑾儿,蒋家虽败,但朝中后宫仍留有人手助你。知你与十五皇子自幼情深,可不取其性命,然断不可任其坐大。陛下心思难测,璃王野心勃勃,十五皇子能文能武,更有国师预言在身,终将威胁储位。若动手,不伤性命即可,巧除其势,方为上策。”
南承瑾的指尖轻轻划过“巧除其势”四个字,心中波涛汹涌。
外祖父这是要他废了允堂,让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叫“太子哥哥”的孩子再无威胁储位的可能。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允堂三岁时的模样。
小小的允堂哭得喘不过气来,是他将弟弟抱在怀里,一遍遍安抚。
“堂堂不哭,太子哥哥在。”
那些年,他也手把手教允堂写字,也曾深夜守在允堂病榻前,在父皇假装责罚允堂时挺身而出。那个孩子是他冰冷宫廷生活中除了父皇唯一的温暖。
可是现在...
南承瑾睁开眼,目光落在桌案上的另一份密报上。上面详细记录了南承瑜近日的行踪:频繁出入御书房,随侍父皇左右,甚至开始参与朝政讨论。不仅在水犁中立下大功,更在朝中赢得不少老臣的赞赏。
反观他自己,自从蒋家倒台,朝中大臣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些曾经殷勤巴结的官员,如今避之唯恐不及。就连父皇,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不再如以往那般严厉要求,反而多了宽容。
现在这种时候的宽容,比责罚更令他心惊。
“殿下,该用膳了。”李德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南承瑾将信笺收入袖中,整理好表情。
“进来。”
李德全端着膳食进来,见太子面色不佳,轻声劝道。
“殿下近日操劳,该好生休息才是。”
南承瑾拿起筷子,状似无意地问出口。
“允堂近日在忙什么?”
李德全忙回道。
“小殿下今日陪陛下在御花园散步,后来又去了武场练剑。听说陛下夸他剑法精进不少。”
“是吗?”
“是...”李德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奴才还听说,陛下有意让璃王参与秋狩的筹备事宜。”
秋狩是皇室大事,历来由太子主持筹备。父皇此举,意义何为。
南承瑾放下筷子,再也无心用膳。
次日早朝,南承瑾敏锐地察觉到朝堂气氛的变化。
几位原本中立的老臣,今日竟对五皇子南承瑜的水犁车新政大加赞赏。而当他提出整顿吏治的方案时,却遭到几位大臣的委婉质疑。
兄弟几个今日竟也立在朝堂之上,虽然位置靠他身后,但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退朝后,南承瑾正要离开,却被贤妃的父亲沈明轩拦下。
“殿下留步。”沈明轩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老臣有事禀报。”
南承瑾淡淡道。
“沈大人请讲。”
沈明轩压低声音。
“老臣近日查到,那些遇害大臣的家属,都收到过一笔来历不明的抚恤银两。经查,这些银两最终都流向了一个秘密渠道,这渠道而该...与叶家有些关联。”
南承瑾眼神一凛。
“叶家?叶美人的母家?”
“正是。”沈明轩道,“老臣还查到,十五殿下和璃王近日都与叶家的一位表亲往来密切。”
南承瑾面色不变。
“沈大人告知本宫这些,是何用意?”
沈明轩意味深长道。
“老臣只是觉得,殿下应当多加小心。毕竟...血浓于水啊。”
这话像一根针,深深扎进南承瑾心中。
回到东宫,南承瑾立即召来心腹暗卫。
“去查,十五殿下近日都与哪些人往来,特别是叶家的人。”
暗卫领命而去后,南承瑾独自坐在书房中,心中天人交战。
他想起允堂小时候摔伤了腿,疼得直哭,是他背着允堂走在殿中哄他,让人找最好的伤药;想起允堂第一次随猎,险些被野猪所伤,是他不顾安危挺身相救;想起允堂生病时,他整夜守在床前...
那些年的兄弟情深,难道是假的吗?始终及不上同胞亲哥哥。
“殿下。”李德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十五殿下求见。”
南承瑾整理好情绪。
“让他进来。”
允堂穿着一身练武的劲装,额上还带着汗珠,显然是刚从武场过来。笑着行了个礼。
“太子哥哥。”
看着弟弟灿烂的笑容,南承瑾的心软了几分。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允堂得了一盒上好的茶叶,特地送来给太子哥哥尝尝。”允堂献宝似的捧上一个精致的茶盒,“听说太子哥哥近日操劳,这茶有安神之效。”
南承瑾接过茶盒,指尖触到允堂温热的手,心中一阵刺痛。若真如外祖父所说,这个弟弟终将成为他的威胁,他该如何是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