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云深不知处时,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映着残雪,倒添了几分柔和。晚膳后,蓝启仁被几位长老请去商议事,蓝思追在厨房收拾,蓝景仪捧着抄好的家规去书房复命,屋里便只剩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
魏无羡抱着坛天子笑,盘腿坐在榻上晃悠着腿:“藏了这么久,总算能光明正大喝了。”
蓝忘机取来两只白瓷杯,倒酒时动作轻柔,酒液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慢点喝。”他轻声道。
“知道啦,含光君管得真宽。”魏无羡嘴上抱怨,却乖乖浅酌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雪化后的夜空格外清朗,星星缀在墨色的天鹅绒上,亮得像碎钻。他忽然想起乱葬岗的夜,只有鬼火磷光,哪见过这样干净的星空。
“以前总觉得云深不知处规矩多,闷得慌。”他晃着酒杯笑,“现在倒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挺好。”
蓝忘机抬眸看他,眼底盛着灯火的暖意:“嗯。”
正说着,蓝景仪蔫头耷脑地回来了,进门就往榻边一坐:“先生说我抄的还是不行,让我明天接着练……”他瞥见那坛天子笑,眼睛一亮,“魏前辈!有好酒怎么不叫我?”
“你还小,喝什么酒。”魏无羡把杯子往回挪了挪,“再说了,罚抄还没抄够?”
蓝景仪垮着脸叹气,忽然想起什么,又精神起来:“对了思追说,明天山下有庙会,晚上还有烟花!”
魏无羡挑眉:“哦?那倒要去看看。”
蓝景仪刚要接话,就见蓝思追端着盘刚烤好的坚果进来,闻言笑道:“我听镇上的人说,今年的烟花比往年都热闹。”
“那可得早点去占个好位置。”魏无羡拍板,转头问蓝忘机,“蓝湛,你去不去?”
蓝忘机点头:“你想去,便去。”
夜渐深,蓝景仪和蓝思追被各自的师兄叫回去歇息,屋里又静了下来。炉火烧得正旺,映得两人脸颊都暖暖的。魏无羡喝得微醺,靠在榻边翻着那本旧符箓册子,忽然指着其中一页笑:“你看你改的这处,当时要是肯好好跟我说,我也不至于画错那么多次。”
蓝忘机凑近看,指尖划过自己当年写的小字,声音低沉:“那时……不愿听。”
魏无羡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少年时的蓝忘机,哪会说软话,只会板着脸训他“胡闹”。他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含光君也有嘴硬的时候啊。”
蓝忘机没躲,任由他作乱,只是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魏无羡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耳尖却烫得厉害。
“蓝湛……”
“魏婴。”蓝忘机打断他,目光认真,“以前的事,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在你被世人误解时,站得更前一点;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乱葬岗熬过那么多苦;对不起,隔了这么多年,才敢告诉你心意。
魏无羡看着他眼里的歉疚与珍视,忽然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热。他把额头抵在对方肩上,声音闷闷的:“说什么傻话。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那些血流成河的夜,那些颠沛流离的路,那些针锋相对的误解,终究是被这温柔的岁月,慢慢熨平了。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天子笑的酒香混着淡淡的松木香,在屋里漫开来,像一首无声的诗。
魏无羡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身上被盖了件温暖的外袍,耳边传来蓝忘机低低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尖。
“魏婴,晚安。”
他嘟囔着应了一声,往对方身边靠了靠,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明天会有庙会,会有烟花,会有热闹的人群,还有身边这个人。这样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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