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长河,无声无息地流淌,带走了青春的容颜,漂白了如墨的青丝,却也将最真挚的情感沉淀为琥珀,晶莹剔透,温润生香。
转眼间,距离那个阳光和煦、灵魂深处轮回钟声悄然消散的清晨,已悠悠过去了数十个春秋。
城市的天际线早已被摩天大楼重新勾勒,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喧嚣着新时代的脉搏。
然而,城北那个绿树成荫的老社区,却仿佛被时光老人轻轻拂过,施了魔法,固执地保留着几分旧日的静谧与从容。
社区最深处的巷弄里,一栋带着小小庭院的二层旧式楼房安然伫立,红砖墙上爬满了茂密葱郁的常春藤。
四季流转,藤叶由嫩绿变为深碧,又在秋日染上绯红,如同为这栋老房子披上了一袭流动的时光锦衣。
此刻,夕阳的余晖正懒洋洋地铺洒下来,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怀旧的柔光。
这里,是季云瑶和祁月白用半生时光共同守护、经营的家,是他们所有故事最终的归宿,也是所有幸福的源头。
庭院不算大,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充满生机。
一棵年岁不小的合欢树亭亭如盖,粉红色的绒花团团簇簇,像一个个轻盈的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飘落几朵,便在地上铺开一层柔软的绯色地毯。
树下,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正在嬉戏。
女孩叫月牙儿,扎着两个翘翘的羊角辫,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快乐蝴蝶,正追着一条温顺的金毛犬“元宝”满院子跑,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整个庭院。
男孩叫安安,性子更像外公祁月白,安静地坐在树下的青石凳上,小手托着腮,浓密的睫毛垂下,正专注地看着一本摊开的图画书。
那书的封面已然泛黄,边角有些微卷,上面是熟悉的“月白”签名。
——那是祁月白早年最受欢迎的一套温馨漫画合集,如今成了孙儿最爱的睡前故事。
二楼的开放式阳台,是欣赏庭院景致的最佳位置。
两张旧而舒适的藤编摇椅并排摆放着,椅背和扶手被岁月摩挲得光滑温润。
椅上的人,已是白发胜雪,面容安详。
季云瑶轻轻靠在摇椅里,身上搭着一条柔软的浅灰色薄毯,毯子的颜色虽已褪去最初的鲜亮,却依旧干净柔软,依稀能看出是当年祁月白偏爱的那种素雅色调。
她的头发全白了,如银丝般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简约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经历了无数轮回却最终归于平静的眼眸。
那眼神,不再有昔日的锐利、清冷或深藏的戒备,而是像秋日宁静的湖面,沉淀了所有的波澜,只剩下一种洞悉世事后的温和与安然。
眼角、唇边密布的皱纹,不再是岁月的刻痕,更像是幸福流淌过留下的温柔涟漪。
此刻,她的头,正轻轻地、无比依赖地靠在身旁人的肩上。
那是她穿越了五世迷雾,最终停靠的彼岸。
祁月白也老了。
曾经清瘦挺拔的身形如今微微佝偂,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棉麻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布满了淡褐色的老年斑。
但那双手,指节因常年握笔而有些变形,却依旧修长,此刻正与季云瑶的手,在薄毯下紧紧交握着,传递着无声而恒久的温度。
他的白发稀疏了些,软软地贴在额前,脸上同样沟壑纵横,但那双眼睛,依旧如同山涧最清澈的溪流,澄澈见底,温和包容。
此刻,他正望着庭院里嬉戏的孙儿,眼底漾开的,是如这夕阳般醇厚、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与满足。
夕阳正在缓缓西沉,将天空渲染成一幅瑰丽无比的油画,橘红、金紫、靛蓝交织融合,光线变得无比柔和,富有质感。
透过合欢树繁茂的枝叶缝隙,在阳台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像极了祁月白画中那些温暖的光点。
远处,隐约传来邻居家电视里播放戏曲的咿呀声、归家自行车的清脆铃响。
与庭院里月牙儿和安安的笑语、元宝欢快的吠叫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曲平淡、真实却动人心弦的生活交响乐。
季云瑶微微闭着眼,并未睡着。
她只是在全身心地感受着这份几乎要将灵魂融化的安宁。
肩头传来的,是相伴了一生、早已成为习惯却又历久弥新的重量;
耳边响起的,是他平稳而令人心安的呼吸声,还有楼下传来的,是她血脉延续的欢快声响。
一种巨大而沉静的满足感,像温润醇厚的暖流,缓缓渗透她的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轻声歌唱。
她的思绪,在这片极致祥和的氛围中,如同长了翅膀,缓缓飘远,掠过数十年的光阴,轻轻地落在了那些遥远却并未真正模糊的过往碎片上。
她想起了那个在无尽轮回中挣扎、如同困兽般的自己。
作为林晚星时,对才华和爱情孤注一掷的信任,换来的却是剽窃与背叛,那个雨夜冰冷的绝望,至今指尖仿佛还能触到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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