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苏念时,被当作替身、缪斯般捧上神坛,又被轻易弃如敝履,信仰崩塌瞬间的彻骨冰冷;
作为楚月、作为沈清欢……
一次次被利用、被伤害,在权力的游戏和情感的陷阱中沉浮,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覆盖着厚厚的冰霜。
她曾像最虔诚也是最疯狂的寻宝者,跋涉在人性最复杂的迷宫中,追逐着那些看似耀眼夺目的“天下至宝”。
——才华的认可、极致的爱情、至高的权力、绝对的掌控……
她以为征服这些,就能填补内心的空洞,证明自己的价值。
为此,她耗尽了心力,沾染了满身尘埃,甚至将灵魂典当给了复仇的火焰,在一次次“成功”的报复后,品尝到的却是更深重的虚无与疲惫。
她以为那就是她命运的全部,是诅咒,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循环。
直到……
她走进了那间堆满画稿、弥漫着松节油和咖啡香的工作室,遇到了那个穿着洗旧T恤、眼神清澈得有些局促的年轻漫画家。
祁月白。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却固执的光,照进了她漆黑的世界。
他那么不同。
没有齐厌的野心勃勃,没有斐衍的狂热偏执,没有程耀阳的掌控欲和扭曲深情。
他简单得像一张白纸,温暖得像冬日里的暖阳。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似乎只装得下他的画笔、他的故事,以及……
后来闯入的他生命中的她。
是他,用那种笨拙得可爱、却无比真诚的方式,一点点融化了她心中的万年冰封。
是那杯味道奇怪的姜茶,是那座堆成小山的“慰问”水果,是那张夹在深奥艺术理论书中的、画着感谢小人的便签,是那把在雨中塞给她、自己却冲进雨里的旧伞,是那本画满了她无声瞬间的、承载了最深告白的画册……
他没有试图拯救她,他只是安静地陪伴,全然地接纳,包括她的尖锐、她的不安、她所有的伤痕与尖刺。
“爱不是把你变成另一个人,而是连同你的伤疤和尖刺,一起拥入怀中。” 这句话,是她在漫长的相伴中,从他无声的行动里领悟到的真谛。
是他让她明白,她拼命向外寻求的“天下至宝”,不过是海市蜃楼。
真正的无价之宝,从来不在远方,不在那些浮华眩目的表象之下,而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是每日清晨他为她热好的那杯温度刚好的牛奶;
是他熬夜赶稿时,她默默放在桌边的那碗用料实在的夜宵;
是他们为了一个分镜构图争执不下后,他悄悄推过来的那杯她最爱喝的花果茶;
是他们共同创作的每一笔线条、每一个故事里蕴含的默契与灵魂共鸣;
是此刻,这夕阳下紧紧交握、布满皱纹却无比温暖的手。
那些她曾以为失去就会万劫不复、必须夺回的东西。
——齐厌的认可、斐衍的“痴情”、程耀阳的“守护”……如今回想起来,竟如隔世云烟,模糊得只剩下一个概念化的符号,再也激不起心中半点涟漪。
而关于祁月白的每一个细节,他向她求婚时紧张得通红的脸颊和颤抖的声音。
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红了的眼眶和傻气的笑容。
他手忙脚乱学习给婴儿换尿布时的专注与笨拙。
他在每个她午夜梦回被往事惊扰时,第一时间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抚的温暖怀抱……
这些看似平凡琐碎的瞬间,却如同用星光雕刻而成,深深地镌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清晰、鲜活,散发着永恒的光芒。
她缓缓睁开眼,侧过头,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祁月白被金色夕阳勾勒出的、安详平和的侧脸。
岁月改变了他的容颜,却从未改变他眼中的清澈与温柔。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深情的注视,也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没有言语,他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带着些许腼腆却无比灿烂的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极了秋日里盛放的菊花。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在薄毯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干燥温暖的触感,传递着无需言说的深情与默契。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早已超越了需要语言来表达爱意的阶段。
季云瑶的嘴角,无法抑制地漾开一抹极致满足而安详的笑意。
那笑意,穿透了数十年的风霜雨雪,竟奇迹般地融合了少女般的澄澈与历经沧桑后的通透豁达。
她在心中,轻轻地对那个曾经在无尽轮回中孤独挣扎、遍体鳞伤、充满怨恨与不甘的自己,温柔地说道:
“看,我们终于走到了这里。所有的苦,都没有白受。所有的路,都没有白走。”
然后,一个清晰、平静而充满终极感悟的念头,如同最终安然落定的尘埃。
如同圆满句点后悠长的余韵,浮现在她的脑海,为这漫长、曲折却最终指向光明的一生,写下了最完美的注脚:
“我曾跋山涉水,遍体鳞伤,追寻那所谓的天下至宝,以为光芒在远方,幸福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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