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十年风霜在石缝间刻下细密纹路,却掩不住纵横交错的刀痕剑印。
楚昭站在演武台中央,玄色劲装被山风掀起边角,腰间佩剑“碎星”的穗子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轻摇晃。
他望着场中三十余名少年弟子,目光扫过他们紧握兵器的指节——有的泛白,有的沾着未干的汗水,一如十年前的自己。
“出刀时腕力要沉,”他屈指叩向身旁弟子的刀柄,那弟子手腕一颤,原本歪斜的刀势顿时稳了三分,“你们手中的刀,不是用来炫耀招式的玩物。”
楚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晨雾的力量,“当年九幽魔渊外,李老英雄就是凭着这招‘定川式’,硬生生挡住了三名魔修的合围。他的刀上,沾着自己的血,也沾着护着身后百姓的决心。”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风穿过练武场四周古柏的簌簌声。
最前排的少年猛地收刀入鞘,单膝跪地:“弟子知错!”他叫赵青,是三年前被楚昭从山贼窝里救出来的孤儿,此刻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右手死死按着刀柄,指腹在陈旧的刀鞘上磨出细微的声响。
楚昭弯腰扶起他,指尖触到少年后背紧绷的肌肉:“起来。十年前我初学这招时,比你还糟。”
他忽然旋身出刀,银亮的刀光在朝阳下划出半轮弧线,带起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却在触及前排弟子衣襟前寸寸消散,“刀势要稳,更要心怀守护之意——守护什么?”他收刀而立,碎星刀归鞘时发出清脆的嗡鸣,“是守护这演武场,是守护斩月盟,更是守护山外那些连兵器都不会握的寻常人。”
弟子们齐声应和,声浪撞在远处的望岳楼檐角,惊飞了一群栖息的灰鸽。
楚昭望着鸽群掠过天际的影子,恍惚间看见十年前的烽火——九幽魔渊上空翻涌的黑雾,林月白衣染血的模样,陈墨背着重伤的自己在密林中奔逃的背影。
那些画面像浸了水的墨,在记忆里晕开,却在触及某个角落时被他刻意压下。
“继续练。”他转身走向演武场东侧的兵器架,那里整齐排列着十八般兵器,每一件都刻着使用者的名字。
最上层的长枪“裂云”是陈墨的,枪杆上缠着防滑的鲛绡,边缘已经磨得发亮;旁边的软剑“流萤”属于林月,剑鞘上镶嵌的蓝宝石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楚昭伸手抚过流萤剑的剑柄,指腹触到剑鞘内侧刻着的细小凹槽——那是林月惯用的握持位置,十年间从未变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演武场入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二岁的小弟子阿吉抱着一个紫檀木匣子,正踮着脚在石板上奔跑,他身后跟着的两名执事弟子显然没追上,正喘着气喊:“慢些!密函要紧!”
阿吉猛地刹住脚步,怀里的匣子却惯性地往前倾,楚昭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
少年脸颊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他抬手抹了把脸,声音还带着跑动后的颤音:“盟主,昆仑山来的急件,火漆印是天玑阁的!”
楚昭掀开匣子盖,一枚暗红火漆印映入眼帘——北斗七星环绕着一柄长剑,正是天玑阁专递江湖密讯的标记。
他捏碎火漆时,指腹感到蜡质下硬物的棱角,展开信纸的瞬间,墨香中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扑面而来,那是昆仑山特有的气息。
“天池异动?”楚昭的眉头缓缓蹙起,信纸边缘被他捏出浅浅的褶皱。
十年前九幽魔渊一战,各派高手伤亡惨重,唯有昆仑山天玑阁因地处偏远,反而保存了大半实力。
这些年江湖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上月刚接到消息,川西的黑风寨突然扩编,寨中竟有会使用魔渊功法的高手。
“赵执事,”楚昭扬声唤道,演武场东侧立刻跑来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他是斩月盟的刑堂执事赵猛,左手缺了根小指——那是十年前为护着楚昭挡下魔修一击留下的伤痕,“你带弟子们继续晨课,重点练习三才阵。”
赵猛抱拳应是,目光落在楚昭手中的信纸上,喉头动了动:“盟主,可是西边又出了事?”
楚昭将信纸折好塞进口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寻常异动,我去去就回。”
他知道赵猛想问什么,十年前的创伤像一道无形的疤,藏在每个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人心里,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隐隐作痛。
望岳楼三层的窗棂总是敞开着,林月正临窗研磨,砚台里的徽墨在水中晕开,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案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画的是昆仑山的雪景,留白处却被她用朱砂点了几个细碎的星子——那是十年前楚昭在魔渊外围为她标记的逃生路线。
“又在画这个?”楚昭推门而入时,正看见林月用指尖蘸着朱砂,在画中山峰的阴影处轻点。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支玉簪,十年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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