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棠花簌簌飘落，苏晚蹲在溪边，肩膀仍微微颤抖。巴特尔蹲在她身侧，掌心悬在她后背上方，想安慰却又怕唐突，只能轻声重复：“别难过，有我在。”
苏晚抬起通红的眼，看着眼前这个始终对自己温柔的人，心里却乱糟糟的——厉沉舟的否认像一把冷水，浇灭了她多年的执念，可心底那份对厉沉舟的旧念，又让她对着巴特尔的温柔，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愧疚。
“我是不是……很可笑？”苏晚声音沙哑，“把一场误会当了这么多年的希望，还在大家面前闹了这么一出。”
“不笑人。”巴特尔急忙摇头，伸手笨拙地帮她拂去发间的花瓣，“你只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没什么错。厉大哥他……或许只是记不清了，你别往心里去。”
就在这时，厉沉舟和苏柔沿着溪边走来。厉沉舟看着苏晚通红的眼眶，眉头微蹙，走上前沉声道：“苏晚，方才的事，是我态度太急了。当年的事，或许我真的有疏漏，若让你受了委屈，我向你道歉。”
苏晚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厉沉舟这般“妥协”的隐秘欢喜。可这份欢喜刚冒头，就被她强压下去，转头看向巴特尔，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记错了。”
巴特尔看着她骤然冷淡的态度，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却还是温声道：“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就好。”
厉沉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不是看不出巴特尔对苏晚的心意，也知道苏晚此刻的纠结，可不知为何，看到苏晚对巴特尔的疏离，他竟觉得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这念头生出几分不妥。
“苏晚，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厉沉舟开口，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晚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巴特尔。巴特尔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还是对她点点头：“去吧，我在这等你。”
苏晚跟着厉沉舟走到不远处的海棠树下，心跳莫名加快。厉沉舟转过身，看着她，神色严肃：“苏晚，当年救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是！”苏晚立刻回答，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那年你在破庙里发着高烧，说胡话喊着‘水’，是我每天给你煮药、擦身，你醒了之后，说会记得我的恩情，还说……”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或许是我把你的话想多了，但救你的人，真的是我。”
厉沉舟看着她笃定的眼神，脑海里模糊的记忆碎片渐渐清晰——确实有个姑娘，在他昏沉时，用带着暖意的手喂他喝水，只是那时他视线模糊，从未看清过对方的脸。他沉默片刻，轻声道：“不管当年有没有那些话，你的恩情，我认。以后若你需要帮忙，我绝不推辞。”
苏晚听到这话，心里却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执念。她看着厉沉舟，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那……你现在对我，就没有一点别的心思吗？哪怕一点点，像当年那样？”
厉沉舟皱眉，刚要开口说“我们之间只有恩情”，却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巴特尔。巴特尔正站在溪边，目光望着他们这边，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不安。不知为何，厉沉舟看着那道身影，心里的烦躁突然翻涌上来——他不想看到苏晚对着巴特尔露出那样复杂的神情，更不想看到苏晚因为巴特尔，彻底放下对自己的那点“执念”。
“苏晚，你该知道，我心里只有苏柔。”厉沉舟语气冷了下来，“但你若不想和巴特尔在一起，我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晚突然激动地打断：“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可他凭什么？巴特尔凭什么一直缠着我！”她指着溪边的巴特尔，语气里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与愤怒。
厉沉舟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又看向不远处的巴特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荒唐却又抑制不住的念头——只要巴特尔不在了，苏晚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纠结？是不是就不会再对着别人露出这般委屈的神情？
这个念头一旦冒头，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理智。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刀，朝着溪边的巴特尔冲了过去。
“厉大哥！”苏柔的惊呼声响起，苏晚也愣住了，看着厉沉舟冲过去的背影，脸色瞬间煞白。
巴特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厉沉舟挥刀而至。他下意识想躲，却又怕厉沉舟伤到身后的苏晚，动作顿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刀刃已经落在他胸口。
“噗——”鲜血喷涌而出，巴特尔难以置信地看着厉沉舟，又转头看向苏晚，眼里满是不解与痛楚，最后重重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巴特尔！”苏晚尖叫着冲过去，抱住他渐渐冰冷的身体，眼泪疯狂掉落，“你为什么要杀他！厉沉舟，你为什么要杀他！”
厉沉舟握着刀，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有苏晚崩溃的模样，才猛然惊醒——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他为了安抚苏晚那点莫名的情绪，为了压下自己心里的烦躁，竟真的杀了巴特尔！
“我……”厉沉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苏晚抱着巴特尔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心里第一次涌起无尽的恐慌与悔恨。
苏柔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发抖。她不敢相信，那个一直温柔护着她的厉沉舟，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残忍。
棠花落在巴特尔的尸体上，也落在苏晚的发间。苏晚抬起布满泪水的脸，看着厉沉舟，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依赖与爱慕，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厉沉舟，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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