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坐在书房的旧藤椅上,手里攥着一本泛黄的《红楼梦》,书页被他翻得卷了边,目光却没落在文字上,反而死死盯着夹在书里的一张浅粉色信笺——那是他上周在老宅阁楼的木箱里翻到的,信纸边角发脆,上面是娟秀的小楷,字迹带着点怯生生的柔,写的是黛玉写给紫鹃的私语,说“近日心口又疼,夜里总梦到姑苏的梅”,末尾还画了一朵小小的、没上色的梅花。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把信笺从书里抽出来,凑到鼻尖闻了闻,纸张带着旧时光的霉味,他却觉得比任何香水都好闻。“原来你也会心口疼。”他喃喃自语,指尖反复摩挲着信上的字迹,像是要把那些笔画刻进掌心里,“原来你也想姑苏的梅。”
从那天起,厉沉舟就像着了魔。他把那封信笺藏在贴身的衣兜里,走到哪带到哪,没事就拿出来看,连吃饭、睡觉都舍不得放下。夜里躺在床上,他会借着台灯的光,逐字逐句地读,读一遍又一遍,还在旁边放一个空的茶杯,假装那是黛玉的杯子,说“你看,我给你留了茶,还是你喜欢的龙井”。
后来他觉得不够,又开始翻找跟黛玉有关的一切。他把老宅里所有跟《红楼梦》相关的书都找出来,一本本仔细翻,连夹在书里的旧书签、写着批注的纸片都不放过。有次他翻到一本线装本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里面夹着一张用朱砂画的葬花图,是很久以前有人夹在里面的,他立刻把图抽出来,跟那封信笺放在一起,说“你葬花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美?”
更过分的是,他开始模仿信笺上的字迹,找了跟信纸差不多颜色的纸,一笔一划地临摹黛玉的字,写的全是他自己编的“对话”——“今日见你读诗,我也凑了两句”“夜里天凉,你要多添件衣裳”。写完后,他会把自己写的纸和黛玉的信笺放在一起,对着两张纸说话,好像真的在跟黛玉聊天。
厉建国发现的时候,厉沉舟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周围摊满了各种纸张,他手里拿着黛玉的信笺,正用手机对着信笺拍照,还对着手机屏幕说“我把你的字拍下来,想你的时候就看看”。厉建国赶紧走过去,想把信笺拿过来,厉沉舟却猛地把信笺攥紧,往后退了退,眼神里带着警惕:“你别碰!这是我的,是她写给我的!”
“舟舟,这只是一张旧信笺,不是写给你的,你不能这么做。”厉建国耐着性子劝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就算是古人,也不能随便把人家的私语拿出来看、拍照,这是不尊重人的。”
“隐私?什么是隐私?”厉沉舟皱着眉,把信笺往怀里又塞了塞,“她写出来就是给人看的,我看怎么了?我还想把它装裱起来,挂在墙上,每天都能看见。”他说着,还真的去找来相框,想把信笺装进去。厉建国赶紧拦住他,把相框夺下来:“不行!这是别人的私人物品,就算是旧的,也不能随便摆弄,更不能挂起来让人看。你要是喜欢《红楼梦》,咱们可以一起读,一起讨论黛玉的故事,但不能侵犯她的隐私,明白吗?”
厉沉舟愣了愣,看着厉建国严肃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笺,指尖的力道慢慢松了点。他想起之前医生说的,要尊重别人,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那……我把信笺放回去,还不行吗?”
厉建国点了点头,蹲下来看着他:“当然行。咱们把它放回原来的书里,让它好好待在那,就像尊重黛玉的隐私一样,好不好?”厉沉舟没说话,只是慢慢站起来,跟着厉建国走到书房,把信笺小心翼翼地夹回《红楼梦》里,又把书放回书架上,摆得整整齐齐。
从那以后,厉沉舟虽然还是喜欢读《红楼梦》,喜欢黛玉的故事,却再也没碰过那张信笺。他会坐在书架前,安安静静地读这本书,读到黛玉葬花时,会轻轻叹口气;读到黛玉写诗时,会跟着默念两句。有时候厉建国会陪他一起读,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厉沉舟会说“黛玉的诗写得真好,带着点愁,却很动人”,厉建国会点头说“是啊,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咱们要好好读她的故事,也要尊重她的隐私”。
厉沉舟慢慢明白,喜欢一个角色,不是要把她的私语据为己有,不是要摆弄她的东西,而是要尊重她的故事,尊重她的隐私,就像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一样。后来他再读《红楼梦》,看到夹在书里的信笺时,只会轻轻翻过去,不会再抽出来,因为他知道,那是黛玉的私语,是属于她自己的时光,应该被好好守护,而不是被随意打扰。
厉沉舟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翻《红楼梦》,翻到黛玉葬花的章节,不知怎的突然合上书,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梗着脖子往客厅中央一站,扯着嗓子就喊:“来到天津卫,嘛也没学会!”
声音又亮又脆,吓得旁边整理茶几的厉建国手一抖,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他转头看着厉沉舟,愣了愣:“舟舟,你这是跟哪儿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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